娄、秦二人扑地便要拜倒。秦真似早防备有此一来,身子一闪,离座抢上,双手将铁汉手膀一拉,刚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快些坐下吃两杯酒再说。”公明插口笑道:
“七弟留意,他身上还有不少的伤呢。”铁汉也笑道:“我真粗心。早听三爷说过,你弟兄不论贫富都是一样。对于能够拿力气换饭吃的土人只有更好。讲究有话好说,有理就做,不论亲疏,更不愿人磕头礼拜那些虚套。也是大爷从未见过,日常想起你待人的好处和那一身本领,今夜居然见到,心里说不出来的欢喜,见面就想磕头,表表我平日想见的心,忘了三爷所说的话。我还未走到,便听这位矮大哥说起你弟兄在此饮酒。七爷我又见过几面,知道你便是我最欢喜想见面的娄大爷。七爷又是我最佩服的人。要是先不晓得,像你们三位,两个穷酸神气,一个像有钱人家的嫩娃,人又生得这样秀气,休说叫我铁汉向他叩头,连他和我说话也都讨厌呢。”还待往下说时,秦真早将旁边椅子拉过,令其坐下。公明便问:“我七弟年少心粗,碰了你的伤处没有?”铁汉笑道:
“无妨,我因被驴日的毒打了好几顿,又钉在木桩上面好几天,连拉屎都不许,一身污秽,见不得人。又想巴永富这驴日的恶霸虽然不久遭报,这一走,我那地方已不能再住。
好在家中只我一人,我种的那几亩田虽舍不得丢掉,将来驴日的一死仍可取回。一听三爷叫我来此暂避,高兴得了不得。
“逃出狗窝以后明知危险,驴日的回庄得知必要追来,一则身上太脏,二则我这板斧、铁锹是当初开荒的吃饭家伙,没它不行,急慌慌背了三爷赶回家中一看,真气得死人:新搭的两间木房日前已被驴日的手下恶奴拆去多半。我想讨婆娘三年来积蓄下的三十多张虎皮狼皮也被抢去。用的铁锅粗碗和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也被驴日的捣碎毁掉。
七爷上次送我的一匹布连两件棉衣、两只山羊也被拿走。好几年的辛苦,被他闹个家产尽绝。只这一身旧衣服托人洗补,想是人家在我出事后送来,恐怕连累,又恐我回来没有穿的,偷偷塞在小柴堆里,被我无心发现,刚拿往溪旁洗了个澡,将衣换上,驴日的贼党便自追来,实在恨极。可笑这些恶奴以为我不敢回去,稍微看了一看,点上一把火便往回走。我恨他们太毒,连这半间破木房都不与我剩下,烧个精光。最可气是田里高粱业已成熟,不等收获便被捉去。近日天气又干,收成虽好,叶子均已干透。我正想改日抽空回去收割了来,这些狼心狗肺的恶奴索性割走也罢,他嫌费事,又恐我回来收割,临去回头又是两把火。不是小溪隔断,风又不大,几乎连对岸那片野草也被点燃。实在万恶。
“气他不过,衣服也正换好,心想我有的是力气,凭这一斧一锹照样的能够兴家立业,这些驴日的害不了我。实在气他不过,随偷偷掩往驴日的身后一斧劈死,抛向点燃的高粱田里,便往回跑。这时那位骑虎的姑娘正用她那两只老虎引逗恶霸,还想去往贼巢大闹一场。沿途都是贼党人马奔驰喊杀之声,我也不怕,掩到高处一看,我杀了一个恶奴,做得虽然冒失,却替贼党多添出好些麻烦。想因放火恶奴失踪,发现火中尸首,以为对头伏在那里,两三路合成一起,正往火场一带搜索。这一耽搁,虎姑娘平日所骑那只大虎先在远处吼了几声,再掩向一旁。等贼党过去,忽然偷偷掩往家中。我看贼党几次扑空,改了主意,一面分头埋伏,一面命人分朝虎吼之处悄悄掩去。我正张望,三爷忽由身后走来,怪我不该这样大胆,如被发现,休想活命,催我快走。并说,虎姑娘将我们救出贼巢,刚一过崖便单人返身回去,此时还在庄内。三爷为了宝剑暗器均被恶霸拿走,只得先照所说在外诱敌。方才那虎衔了宝剑送来,刚得到手。他功夫好,驴日的这几天虽将他吊起,并未用刑。昨夜刚要拷问,迫令投降讲和,便被虎姑娘救走,因此仍和生龙活虎一样。现在准备里应外合大闹一场,先给恶霸一点小报应,说我周身是伤,不能随他一路。我见他再说快要生气,只得赶来。其实这些浮伤并未伤筋动骨,没什相于。我因身上斑斑点点难看,连袖子也未卷起。大爷刚见面,怎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