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应付机宜,万一被妖道发现,便说犯了师规,恐受重责,逃来庙中藏伏,准备候到相熟船夫,乘船逃往俗家等语。妖道以为行踪诡秘,来去飘忽,君山寺观俱是庸俗道流,即使有人生疑,也无妨碍,一时托大,果未想到有人在侧窥探。从水底上岸后,立和妖妇一同飞去,行动全被秋月看见。守到天明,未见飞回,方始向师报告。
史涵虚闻报,令稍歇息洗沐,夜里仍作背师逃走,再往土地庙守望。又暗向洞庭君和三水神通诚,求现法身,探询妖道入湖何事,未有回音。秋月连守望了两夜,也未见妖道再回。方始猜疑,这日妖道忽又出见,到湖神观向史涵虚借屋暂居,给四十两银子作为祖价。史涵虚答说:“同是三清门下,观中尽有余屋,道兄暂住,哪有收钱之理?”
妖道立即沉着脸说道:“我和你们这些念三官经,画符送鬼的俗流不是同道。我现向你租房,钱速收下,不必假惺惺。可是我租那东偏一院,连同上下楼房,即日腾空,不问我在与否,不许有人人内一步,也不许向人胡说。至多两三个月,我事一完即走,如不听话,自取灭亡,休怨我不教而诛。”史涵虚闻言,假装胆小怕事,连声应诺。妖道初见时,自称是云南哀牢山炼士姚法通,同来妖党名纪承沛,妖妇名茹良,似是化名。说完前言,便同拂袖而去。史涵虚日内必要搬人,虎狼同居,固是可虑,探查妖道行动,却较容易。便停了湖边守候,吩咐全观道众门人随时留意窥探,但须十分小心。如见怪异之事,也不可张扬及传说谈论,只可伺便暗中告密,防被警觉。
次日,只那扮装道童化名茹良的妖妇搬入,两妖道并未入居。可是山上滨水一带,时有一二面生可疑之人往来,留神查看,均不似甚正经道路。史涵虚屡次占算,都与以前卦象相似。以为来人不论正邪,都是道术之士,恐占算有失,不甚放心,连请洞庭君和水神出现,也未获允。因先后发现诸人都在水边略为游玩,便即离去,有的连后山都未到,更无一人走往观中寻访妖道、妖妇,当是路过来游的异人偶然相值。洞庭君上次现身所说之言,料无差错,见无什怪事发生,也就放开。
这日二妖道忽由偏院走出,神情颇为匆遽,看出似往湖滨。后来暗问各地守伺的门人,只有一人见二妖道在观门前闪了一闪,走入观旁松林之内。因奉师嘱,各在原地守伺,只在遇上时留心,不许尾随,以防警觉生疑,惹出乱子,未曾跟去。复问前面守候的同门,并无人见妖道由观中走去,就此失踪。到了午后,见一小舟载着两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穿着虽是布素,可是目有英光,器字不凡,相貌一美一丑。丑的一个还看不出,美的一个一望而知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二人口音不同,却似兄弟相称。洞庭君山乃名胜之区,游湖游山的人本多。二少年到时,史涵虚正在湖岸上送一施主坐船回去,无心相遇。先并没有在意,送完了客,正要回观,忽见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孩向二少年道:“照这快法,少爷游完了山回去,我爷还不会回家呢。我一人走,怕没这么快,还是送少爷回去吧。”貌丑的一个答道:“你自先走,包你回去和来时一般快。早点到家,省你娘由城里回来,见船不在担心。我们又说不定什时走。你这娃儿很有孝心,我再给你点银子好了。”说罢,由身上取出五两一锭银子递将过去。小孩不敢收,说:
“少爷人真好,已给我那么多银子了,如何还要?不过我看少爷本事大,奇怪…”还要往下说时,貌美的一个低喝:“不许胡说。银子只管拿去,我们不计较这个。”小孩还不肯收,吃丑少年强塞在手里,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小孩方始欢喜走去。
史涵虚知道,连日湖上颇多风雨,又值水涨季节,那船又是小划子,不是游船,船中必还另有大人操舟。及至回头一看,驾船竟是小孩一人。虽然洞庭水乡,妇人童子均习舟揖之事,但是这等风强狼大,以一幼童驾一叶小舟远泛洪涛,也属罕见之事。方代他担心,忽见小孩解缆以后,刚将小船用桨撑离岸上,那船便向前急驶出去,越向前越快。小孩坐在船中,手持双桨,直似摆样,也未见怎划动,便由滚滚洪波之上飞驶过去,轻快绝伦,宛如箭射,晃眼越过十多只游船,出去老远。当日又是逆风狼,史涵虚不禁惊奇。猛想起两少年和小孩所说的话,再一回顾,人尚未行,同立柳荫之下,美的一个手指湖心,微微划圈。内行眼里一看,便看出是在行法催舟,知是异人。因有二妖道在前,拿不定来意如何,又恐是妖邪同党,未敢造次。心料小船飞渡全湖,就有少年暗中行法,也还得些时候才能到达岳阳楼前湖岸。两少年相貌英俊,不见邪气,适才谈吐又极为和易,与妖徒邪恶不大相同。便用暗号示意随行道童,令其急速传知分守各地游行刺探的门人,留心查看两少年言行动作。自己仍作岸边闲眺,暗中偷觑,并心中盘算设词探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