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胜的居多,败了明年翻本,另外设法暗算,一样可出这口恶气,也就罢了。
为了昨夜走灯相形见绌,当日格外慎重,并还租了许多戏衣,装了许多神鬼,那些抬送花灯入水的土人也都另用酒肉犒劳,临时训练。到了月上中天,河两岸大小好几十座放焰口的灯棚正放焰口施食,所有水陆道场功德均快完满。快要赛灯之时,对方还是那么毫无动静,除原有外一盏新灯也未添出,自己这面却是层出不穷,相继点起,放在南岸之上助威,摆成好几里长一条火路灯河,河上下一片通明,连天也被映成红色。对方灯棚中的观众已越来越少,最后好似自觉无趣,将所有的灯都取出来,放在一座空旷无人的临河土崖之上,只四五人拿了火把在彼照看,余早走开,不知何往。因那许多灯也是加工精制,十分华丽,聚着一堆之后也极好看,游人也有不少赶去。但因土崖太高,路不好走,只能远望。众富翁聚在一处看台之上遥望,说对方到底土包子,这样高的地方,水边放灯之处均被我们占满,这许多灯如何送它入水?同时连接飞马来报,说各处路口均不见有对头送灯的车马走过,以为对方无聊,只好把昨夜的灯取出卖弄。
毕贵忽然想起对方的灯不曾准备浮座,看他心思那样灵巧,怎会不曾想到?眼看时辰已至,各处法船业已焚烧,远近河中已有不少河灯出现,一批接一批,越来越多,两岸观众人早布满,专等人家放完,最后一场激烈紧张热闹场面,自己那十万八千盏河灯,连同近三日陈设的各式花灯,业已暗中送往上流一两里路的水边埋伏,只等三声号炮,金鼓齐鸣,立时送人水中,顺流而下。对方还是静悄悄的,刚听人报,说对方似知不敌,人已全数不知去向,只有几个主持的人因在庙中做道场,法事刚完,正在开发香纸赏钱,有人问他比灯之事,推说另有同事主持,与他无干,东家不知来否。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嘲笑,对方临阵脱逃,从来所无,不将灯放完,回去被许多孤魂野鬼附在上面,一定晦气,不久必要家败人亡。为了当年水大流急,两岸做道场的所放河灯虽多,到了水中吃狂流一催,因是寻常纸灯,只在水面上像一丛丛的萤火虫一般,略微明灭,一闪即消,转眼都尽。尽管这许多无知的人化了无穷财力,一到大河之中便觉渺小,几句话的功夫全数消灭,被狼头吞去。此时只剩上流一两处道场,怀着游戏心理,共总几百盏河灯,却不同时入水,三五盏一丛,飘飘荡荡随水淌去,有的还未近前便被水打灭,看去已无什意思,两岸观众同声欢呼,震得河水均要飞起光景,连毕贵也断定对方无什作为,立时发令放灯入水。
当夜月明无风,天气甚好,河中虽是水大,狼头不高,那些特制的花灯不易被水消灭,灯烛也是特制,比平常粗大好几倍,能够流出一二十里,正是显耀时机,一声令下,刚刚放了三声号炮,第一通金鼓还未打完,忽见崖上火起,才知对方的灯就在崖上焚烧,并不入水。正在同声笑骂,说这等无知,水鬼得不到灯非寻他晦气不可,早知虎头蛇尾,只见一场,我们也省却好些心思。跟着便听人报,说崖上火起之后,那看管灯的几个壮汉也都溜走,不知去向。
毕贵想起日里对方那样骄狂,不应不战而退,心方生疑,不便出口。忽见两个短小精悍的青衣人拿了成大忠名帖走上台来,说此是敝东回帖,令我二人致意,今夜事情将完,请诸位财主公子明年如其不吝见教,敝东照样奉陪。毕贵一听口风不对,忙使眼色止住众人不令嘲骂,正想借话探询,来人把话说完便转身走去。台上挤满各家亲友,台下的人更多,忙命人去喊回,业已不见。等到三通鼓罢,河灯发动,远望仿佛大片火云红狼顺流蔽河而来,真是一时壮观,好看已极。为首诸人较有见识,虽料对方必有举动,又听身边武师说,那几百个壮汉都像外乡人,个个筋强力壮,看去武功颇有根底,方疑对方要集众打架,心想,自己人多,还有好些弹压的官军,也不怕他。正在传令暗中准备,那一簇火云转眼越散越宽,来势绝快,万点明星顺流而来,业已快到台前,相隔还不到半里。
当地河面较狭,也有好几里宽,由上流放灯之处起,两里多长一条河面已成了一片灯海。初出现时还不怎样,等到河面被灯遮满,前头已有三五十盏为群的河灯零星飘到台前,猛瞥见上流天边起了一条红龙,越来越近,离那大片灯潮发源之处已快接上,均觉奇怪。先疑自己这面主持放灯的人格外求工,把灯分成两起,另外赶往上流远处坐了船到河中放灯,因此一开始便聚而不散,成了一条直线,与两崖放法不同。看着看着,忽然发现那大片灯潮当中有好些奇怪的花灯,高出水上好几尺、丈许不等,内中似还有人,又不像是坐得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