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再三叮嘱,为恐未过沟便与人动手,一有失闪,贻误重任,只得忍气吞声答道:“三位认错了人吧,我是西关杂货店伙,尽人皆知,除了从小爱滑雪,有几斤力气,还会打狼外,从未跟人学过什功夫,你说这些,我全不解。无缘无故,我又有事,大年底下,谁和你们打架?你真要无故欺人,我们也不轻受人欺的。休看你此时人多,我打不过,除非你们打了我便逃走,不在这里做生意,否则一报还一报,我们同族人多,你休想在此立足了。”麻子始终目光注定柳春,闻言好似将信将疑,便道:“你说咱们看错了人,那也许是。实告诉你,咱们三位俱是北京来的差官老爷,奉公缉拿几名要犯和藏匿要犯的窝主,给本城官衙门有公事,刚才瞅你形迹可疑,故此拦住盘问。你要真是安善良民,那也不要紧,反正你前途必有去的人家,要是不远,咱们跟你同去,考查考查你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真话,咱们稍微吃喝一点就走,没你的事。既看上你,打算一说一走,那叫办不到。”
柳春心想一过沟便有接应,不会怕你,早打好了主意,故作失惊道:“原来三位是北京来的宫老爷,怎不早说呢?那是我表叔,住在沟那边东北角崖洞里面。三位老爷只不嫌脏,请去款待茶点好了。那里就备办不及我还带得有这块上等年糕,加上点奶子,和瓜干一煮,也够三位老爷吃了。”说时,那叫冯春的意似不信,方要张口,吃万子灵使眼色止住。谭霸此行原是迫于无奈,本心实实不愿又走回去,忍不住道:“万老英雄,冯二哥,这厮实是一个本份百姓,沟那边已然找遍,再往前走,平日尽是戈壁浮沙,哪有人家?由他走得啦。”
冯春把面色一沉,喝道:“谭老四,你拿着这么要紧的差事偷懒,你有几个脑袋!
要不念在你平日老实,待他们三位一回,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说没人,上次你们七个人带两条狗去追差事,怎么会丢了五人两狗?今明儿宫门三杰一出马,准能找出下落。
要是跟牛老二报的事情不符,你也一样受不得。要是现在找出线索,不但我和万老大哥面子好看,你也可以将功折罪。因为昨天听绿眉毛疑心你和牛老二受了人的恐吓买动,回来造谣言,想起上辈交情,明知你乏,特意带了出来。原想分点功劳与你,你偏不知情,一口咬定五人两狗是怪物背走的。我就不信有这宗子事,明是窝藏小狗的对头使出人来假扮怪物,不知用什方法把狗先迷倒过去,然后连人带狗一齐擒走。为了显他威风,留下你和牛老二,再故意使出同党来做好人,给你治伤,好叫你二人回来报信,想使我们连着失风,吓退回去。他也不想现在乱子越闹越大,绿眉毛哥三位全出了马,要不办个水落石出,谁敢回京里去!你当是由你的便闹着玩啦!”说时,柳春瞥见冯、万二人身侧不远的雪堆后,有一人影闪过,看去十分眼熟,好似初由西关上路,在途中喂狗耽延,由身后赶向前去的孤身少年。谭霸在他对面,明明看见,面色突变惊异之容,却未向同伴述说,吃完冯春抢白以后,略微迟疑,满面愁容说道:“冯二哥,我说的实是好话。咱们弟兄两辈交情,不比泛常,对与不对,你别见怪。并非我怕懒,只为昨晚绿眉毛打发我们上路以后,我便觉出兆头不好。你非要寻那给我医伤的老人家,刚到上次遇见怪物的地方,再往前走便过不去,绕了好些路仍在原地,有多奇怪!这许不是假的。
好容易劝你二位回来,如今又要赶去,我此时心里直跳动,和上次五位弟兄出事时一样。
你是没见过那怪物的阵仗,当时那么跑得快,吃它一纵,捞将回来只一撕,便成了两半。
这决不是人力能打得过的东西,绿眉毛他们会飞剑,遇上自然不怕,我们如何能行呢?”
冯春怒道:“只你一人怕死!就算真是怪物,凭我和万大哥这两手暗器,也要了它的命。你瞧这小子是本地人,他能去,咱们就能去,怕它何来!难为你这大个子,这也怕那也怕,干脆回家抱孩子多好。”万子灵也插口道:“谭老四因为适才绕了一阵仍在原处,便害了怕,惟其是这样,才可见暗中有人闹鬼。本来我就不想回走,现在又遇上这小子,所说虚实难分。就说咱们不懂鬼门鬼道,不再往前,也该跟这小子去看一看。
都要像你这样,什事都不用办了!”冯春便问柳春:“你既是本地人,可知双柳沟过去三数十里那一带地方,可有什么出名人物没有?”
柳春听三人只管絮叨,心早不耐,其势又不便突然就走,闻言一想,对头已然跟定自己,反正到了前面非得破脸不可,乐得开开他玩笑,便郑重其事答道:“老爷不问,小人也不敢多口。沟那边,我只到过表叔家,不下雪,再往前走便是戈壁,怪事多呢!
人走着走着,听人一喊名字,当时便没有了影,谁也不敢过去。听表叔说,人都由东面绕着走,前行五六十里有一石板搭的屋子,内里有一怪人,那屋只容他一人长年在内打坐,也不出门,也不吃东西。谁犯了他的恶,无缘无故就送了命,再不被怪物抓死。可是过了那里,却是一片极好地方,那边村庄比城里官衙门都讲究。村里有水草有田园,人更大方,买东西永不还价,银子多着呢,只是寻常过不去,想到村里卖货,必须到双柳沟,朝那两株柳树叩上四十九个头,便太太平平过去,要不那怪人会使法,任你走上一年,永远围着那一带转,休想前进一步。我没去过,也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