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曼看出她神情有异,分明方才楼上有什发现,疑与头陀有关,忍不住又要探询,被铁笛子止住,文婴也未再提。由此三人往前赶路。
走到黄昏将近,正要投宿,铁笛子忽然心动,悄问:"我们今夜向一相识人家投宿,不去住店如何?"文婴首先赞好,所经也是一个小镇,地名双井铺,开着两家客店,铁笛子领了二女穿镇而过,由镇旁田间小路又走两三里,到一小村之中,寻人投宿。主人是个小康之家,本人在外为商,家中还有父母兄弟,种着几十亩田,本不在铁笛子救济之内,但他人最义气,去年救灾时先慕义商之名,到处物色求见,再和七侠无心相遇,对面一谈,越生敬仰,曾以全力相助,人也精明,前在济南再遇,曾经约定便道往访,知他人已回家过年。刚一叩门,恰巧本人迎出,铁、南二人本不瞒他,又曾约有暗号,见面便自认出,立时欢迎进去。
主人姓宗名采臣,虽帮过七侠的忙,以前出了不少的力,也曾得到铁、南二人的好处,人又豪爽好交,双方情分颇深,无形中成了七侠的一个得力下手,常代出面奔走各地,做那救济穷苦之事。七侠照例给他川资,并不要他破费,便是这次寻他,也因日前约定在他家中相见,就便托他明春去往济南代办二人未完之事,故此宾主尽欢,无须客套。吃完夜饭,采臣知道三人连日劳倦,早代安排卧处。睡前铁笛子忽然背人将他引往外屋,谈了几句。南曼见铁笛子第一次背她与人说话,心中奇怪,笑问:"你和主人说些什么?"铁笛子笑对二女道:"事情还拿不定,我先不想打扰主人,打算到了店里抽空寻他,托上点事,便即回店安眠。谁知要进店时,忽然发现门外有两匹快马,前在来路酒楼吃饭起身时曾见同样两马系在门外,虽然另外还有几匹,看那意思刚到不久,以这两匹马最好,并还有人照看,也似主人带来。南妹下山不满一年,你曾随我在西北路上往来,又往天山去过两次,这类北天山所产异种良马想必一望而知,怎会不曾留意?"
南曼闻言,忽然想起前事,笑说:"那马共是五匹,系在一株树下,果然有两匹最好的。方才只顾与文妹说话,那马也曾看到一眼,虽觉眼熟,不曾留意,听你一说才得想起。如我所料不差,多半还是后来东小间雅座那一伙少年酒客的呢。"铁笛子便问:
"你怎知道?"南曼答说:"先上楼那两少年一望而知是个会家,内中一个小襟里面还挂着一根极讲究的马鞭子,露了一点在外面,转眼人便走进。这类异种名驹决非常人所能乘骑,全楼上人虽然不曾细看,除头陀外只有后来五人像是会家,马又五匹,刚刚合数,也许内中两人绕路走来,人已先到店里,无心相遇,素昧平生,莫非你又看出什么花样么?"
铁笛子暗中留意,见文婴无什表示,正在出神,也未开口,笑说:"南妹料得有理,我们累了两三天,明早还要赶路,你两姊妹请各安歇,我往对屋去睡了。"南曼见天刚黑不久,虽然连日辛苦,酒足饭饱之后人并不困,便是文婴也说并不觉倦,照她平日性情,必要谈上些时,如何刚放饭碗便催安眠,心方一动。铁笛子忽将二指微伸,打了一个暗号,料知发现可疑形迹,当夜也许有事,应在二更左右,暗令自己留意,但不要别人知道,回忆前情,料与文婴有关,便将头微点,二女随即安歇。南曼见文婴也是和衣歪倒,拉过一床薄被盖在胸前,连鞋也未脱掉,并还笑说:"我真疲倦,懒得脱了,我们就这样横卧,如睡不着还可谈天,南姊你看可好?"女主人已被谢走,文婴说完立时就势卧向炕上。
这类火炕大都临窗而建,主人待客又极周到,炕火本旺,室中又添了一个火盆,二女由冰雪寒风中长路赶来自更觉得暖热。南曼本想稍微打一个盹,睡到二更左右起身去往对屋探询有无动静再作道理。为了室中温暖舒适,虽有一身好功夫,连日奔驰恶斗,难得睡足,先和文婴对面谈了几句,后见对方睡意甚浓,不便惊扰,也将双眼闭上,心正盘算未来之事,不知怎的,微一迷糊,就此昏沉睡去。过了些时,隐闻后窗弹指之声,知是铁笛子,料有事故,因在梦中翻了个身,也未理会对面,匆匆伸手朝窗上回弹了两下,表示醒转,觉着室中光景黑暗,天上却有月光透进,下弦残月光并不亮,仰望窗外满空寒星,恐惊文婴,正要悄悄起身,开门出见,忽听铁笛子低语道:"你是怎么睡的,把一个大活人丢掉竟不晓得,文妹吉凶安危尚还难料,还不快些随我寻去。恩师只此一点骨血,如有不测,将来回山何颜再与恩师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