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的人都是一体,诸侠立法良美,指挥如意,如手使指,哪怕平日无事演习也如临大敌一样,并不因为一向平安就此松懈,况又得到外贼来犯的信息,一个个摩拳擦掌,慷慨激昂,恨不能强敌离境还远以前便将他除去才对心思,从里到外得令之后没一个不是时刻小心,格外戒备。铁笛子等昨夜回转之后,虽然大家欢乐高兴,奉命轮值的人反更紧张。当日为了离年越近,山口除原有轮值的壮士外,并有几位交情极深的来宾自告奋勇轮流去往口外相助防守,可是主持全局的仍是那些受过诸侠训练武功较高的村中壮士,真有事情发生,便那几位来宾也须听他指挥,并无客套之说。
下半日山口轮值的是个将近中年的壮士,名叫甘林子,最是机警能干,胆勇过人。
当此残冬农隙之时,村人勤劳已惯,除去公众应有的欢会由诸侠领头行乐而外,谁也不愿闲着,再没事做,也要去往左近山野中砍柴拾取枯枝,或是打些山鸡野兔之类回来同吃。甘林子先在村口高地上装晒太阳獠望,旁边还有七八个人,俱都高低远近分别散开,各人身边均藏有兵刃暗器和传达信号之物,一有警号发生当时便可传遍。甘林子枯守无聊,仔细一看地势,觉着守在当地时候一久,敌人如在远处山岭眺望,便难免于引起疑心,不如假装砍柴打猎,往来走动,既可掩饰,还可抽空做一点事,忙由上面赶下,先令一人代为守望,匆匆赶回家内,又多带了一柄板斧、几枝镖枪赶回原地。
恰巧帮助防守的两个来宾小飞侠曾空儿、连珠弹尚勤都是年轻喜事,本来防守的人不用那多,尤其这为首三人本应守在屋内,或是觅地闲坐,非要发现生人,看出可疑方始上前,另外还有几条巨獒猎犬,仇敌无论从哪一面来,都是人在老远便可望见。只为甘林子贪功心盛,曾、尚二人更不耐空坐,早就在山径中散步走动,到处窥探,巴不得能有仇敌寻来,一显身手。听说打猎,又问知靠近另一条山洞的秘径那面山鸡野兔甚多,均想赶去。
甘林子笑说:"我这不过借此遮掩,并非真要打猎,还是砍柴的多,并且我们奉命只能在这一带防守眺望,山洞那面还隔着两处危峰峭壁,大片陂陀野地,离此较远,照理不应离开太远。二位是客,看神气不像有事光景,否则我们隐伏在几处高坡草地里的猎狗早已有了警觉。二位如其枯守无聊,不妨自去,就有变故,一个信号当时赶回也来得及。日色业已偏西,你只留意那边高崖顶上如有旗花升起,便照我所说秘径赶回便了。"随将两条可以抄近的险径指点出来,照此走法路要近去多半,还免上下绕越,一有警兆,不消片刻便可赶回,二人便照所说走去。猎场恰在这两条人口之间,离开山洞秘径较近,又无什么阻隔,来路前半却是险峻已极,武功稍差的人决难飞渡,中间还要穿过一条宽厌不等的崖洞,内里光景黑暗,险阻颇多,约有半里来长。春夏之交洞中还有蛇兽潜伏,便村人轻易也不肯由此往来。出口便是大片猎场,左侧一条阴厌崎岖的山谷,走到尽头瀑布下面便是那条山洞密径的人口,外人休想看得出来。
曾空儿轻功最好,人也机警,身边带着特制的千里火筒,收发灵便,火光强烈,能够照出老远,进洞之后,先拿甘林子所赠松燎点燃照路,走了一多半,见前面地势突然开广,石笋林立,奇形怪状,古洞阴森,手中火把光焰摇摇,都成绿色。昏影幢幢中,那些形如鬼怪的石笋,都似张牙舞爪,待要朝人扑来神气,一阵阵的阴风又不时由沿途怪石丛中和嘘气一般朝人吹来,胆子稍小的人非受惊吓不可。二人见洞虽广大,怪石太多,高低错落,路颇难行,中间又有污湿之处,火把到此已似灭还明,光焰不定,正在低声谈论,忽听左近"嗤"的一声,仿佛有人冷笑,空儿心中一动,忙拔双剑戒备,喝问何人,并无回答,只当暗泉呜咽之声。尚勤持火一照,石穴空无所有,又走了十几步也无异状,离开洞口较近,前面业已现出一片淡微微的白影,转眼便可走出,见曾空儿还在东张西望,留神戒备,笑说:"空弟就是这样多疑,就算洞中藏有鬼怪,凭我二人三口宝剑、十三串铁莲子,也休想讨得公道。要是敌人在此潜伏闹鬼,更是求之不得,你这样小心戒备作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