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守在右边梯侧窗口处的简叔宝,忽然插嘴:“启禀老夫人,你老人家在门后没见着,单逆的肩背上也挨了展爷一记,那道伤口,恐怕比起展爷所受的,只重不轻!”
唇角漾现了笑意,金申无痕道:“若尘,你怎么不说?”
第一次,这是金申无痕第一次不连姓称呼屉若尘的名字.只是轻轻的略去了一个字,便深深的流露出金申无痕对他益增的关怀,更真挚的慈爱,以及,那来自五内的亲情同怜惜。
展若尘感受之切,宛如镌刻心骨,他觉得全身都是那样温暖,那样柔适,有一种奇异的依慕之情升华自魂魄之底,好满足,好祥和,也好馨馥,刹那间,他原觉枯乳冷麻的精神也若彼滋润了,被薰拂了,这,难道就是母性的呼唤所使然么?
暗中吸了口气,他道:“尚未及向楼主禀报——早一刻,迟一刻,单慎独身上的伤还不至消失得恁快…”
金申无痕笑道:“很好.干得好,但记住,下一次有机会要割得深些,而且部位也该选妥——最好这一刀是砍在单老二的脖颈上!”
忍不住莞尔,展若尘道:“我会记住,楼主。”
金申无痕道:“先前的确是险,守楼的孩儿们几已抵挡不住了,连我十卫之中暗器手法向列第一的公孙向月也都技穷,满把的‘毒蒺藜’‘飞星石’‘无羽箭’,差点挡不住潮水般往上扑的敌人;楼中‘连珠弩”的钢矢也耗去了一大半,我妹妹无慕亦受了伤.要不是我领着阮二他们回马急援,这阵子‘大金楼’怕已易主了…”
展若尘移目环视,道:“楼主,据我看,我们不一定守得住‘大金楼’.形势对我们太过不利…”
金申无痕道:“我也知道难守,我明敌暗,活动的空间太受拘束,再加上粮食与箭镖等武器消耗的问题,都使我们境况益增困难…”
展若尘道:“更重要的是对方力量相当庞大,即使硬攻强扑,我们凭借‘大金楼’的坚固据守,亦难保挡得住几个波次,双方折损的比例再一相较,我们就更吃亏了…”
沉吟着,金申无痕道:“不错,目前我们的人手只有这些,折一个少一个,他们却邀约了大批外路帮手赔上若干尚可补充,利之所在,尽有些贪婪背义之徒肯予卖命,不比我们眼下的忠贞弟兄寥窖可数,垫衬不起…”
展若尘道:“楼主可有什么打算?”
金申无痕低声道:“我很痛苦,若尘。”
展若尘静静的道:“楼主的心境我很明白,难处我也知道,但楼主,争千秋不争一时,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请楼主以大局为重,未来为先,意气不赌在此刻,仇恨不限报于今朝!”
默然良久,金申无痕嗓音有些喑哑的道:“整个的‘金家楼’全已陷入敌手,只有‘大金楼’还算是一处保持干净的地方,也只有‘大金楼’尚是‘金家楼’最后主权的表征,若尘,我不能轻言放弃,亦不忍就此放弃!”
展若尘道:“我了解楼主的想法,但纯以现实利害来看,‘大金楼’难以久守,楼主亦必有明鉴…”
金申无痕叹了口气:“这个,我又何尝不知道?问题是我必须守下去,能守多久就守多久,若是不战而退,对于‘金家楼’尽忠效死的弟兄,对于我那创业奠基的老鬼,甚至对我自己,都难以心安,无以做个交待…”
展若尘笑得有点苦涩的道:“那么,我们就竭力往下做吧;楼主的顾虑也对,士气与骨气的衡量,往往不能以实际的得失来比拟,‘金家楼’的威誉当不可丧!”
金申无痕沉重的道:“我很欣慰,若尘,至少我们的意念得以沟通,不过,你一定也清楚,威誉的保持,有时候是艰辛的,往往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代价的付出是有形的,而保持的威誉却是无形的,两相比较,得有点见识的人方能了解…”
展若尘道:“我相信每一个忠于‘金家楼’,忠于楼主的人都能了解——溅血豁命,为的不只是争个表面上的强弱胜负,主要在争那口气,争个是非!”
金申无痕道:“所以我们要在‘大会楼’撑下去,要一直撑到再也无能为图的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