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你小心着走吧。不过,记得盗亦有道,劫财不伤人,伤人就不劫财,两样都要,就失去江湖上的义气了,你们狼牙帮蛇鼠一窝,狗屁倒灶,也定不出什么好规矩来,今天幸而碰着我阁下,换了个人,包管先赏你两记耳光,再教你上一篇“三从四德”之学,呢,别瞪眼,日头正大,姑娘你可以上路了。”梅瑶萍气得混身哆嗦,双目圆睁,好半晌,她才勉强平静下来,用金鞭指着秋离,颤抖抖地道:“好鼠辈,报上你的万儿,天涯海角,我都会叫你为方才的狂言付出代价!”秋离哧哧一笑,闲散地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姑娘,别找我麻烦,有些时候,我并不似此刻这般和蔼可亲。”梅瑶萍气得猛一跺脚,尖声道:“你听着,三天之内,我一定要你的项上人头,我要千刀刮你的骨,万刀钻你的心,不论你去哪里,有多少帮手,我必不惜一切实践此诺!”秋离伸伸舌头大笑道:“我说姑娘,你就有那么狠法儿?”梅萍气得柳眉倒竖,嘤咛一声,转侧飞身上马,枣红马驮着她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留下的,是一股子怨恨与愤怒,恩,香喷喷的怨毒与愤怒。
缓缓地,周云自那边策马行近,他望了远处弥漫的尘沙一眼,语声低沉而忧虑地道:秋兄,咱们与狼牙帮结下仇了…”秋离耸耸肩膀,淡淡地道:“结就结吧,看不过去的事情总不能装糊涂不管,这些不平的事儿做起来有时也麻烦得很,既管了,就得撑,是么?”周云苦笑一声,低低地道:“老实说,秋兄你若不管,我也要忍不住伸手了…”秋离哧哧笑了起来,那边,叫宗贵的汉子皱着眉,一拐一拐地行近,秋离摆摆手道:“老兄,别再谢了,你们还足赶路要紧。”宗贵宽大的脸膛上浮起一丝忸怩之色,他嗫嚅了半天,讷讷地道:“壮士…我家少奶奶说,说…假如壮士没有急事待办,是否可以…呢,是否可以…劳驾…”秋离冷冷地接道:“再送一程?”宗贵不由一机灵,急得额角青筋暴起,他惶恐地道:“壮…士千万不要误会小的不识进退…壮士,实在是小的少奶奶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四面全是陷阱…没有人敢帮助我们…谁也不肯挺身而出…壮士,他们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碍…”说着,这宗贵竟然激动得号陶大哭起来,他抹着眼泪“扑通”又跪倒在秋离身前,哽着嗓子道:“壮士,求你好人做到底,壮士,小的愿来生变牛做马,也会报答壮士的这一番菩萨心肠…。”秋离皱着眉一转目光,已不由叹息一声,在那乌篷车之旁,那青衣少妇也静静地朝他跪着,一张朴实的憔悴的面庞上缀满了晶莹的泪珠,孩子已停止哭泣,躺在母亲怀里,也睁着一双带泪的大眼睛朝他眨呀眨的。
摇摇头,秋离走开两步,头也不回地道:“我最不喜欢男子汉掉泪,宗朋友,可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不要动不动就矮了半截!”宗贵仍然直挺挺地跪着不动,他抖着嗓子道:“壮士,求求你额外施恩…”秋离重重一哼。道:“我并没有说不管,是么?”宗贵楞了半天才会过意来,他“氨了一声。欣喜欲狂地又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哭声道:“如此说来壮士是答允了?”秋离用汗巾拭着脖子,不耐地道:“你起来.还有。这位娘子。:宗贵艰辛地站了起来,吃力地过去向那青衣少妇说了几句什么,又谨慎地扶着少妇上了篷车。秋离回头向周云苦笑一下,道:“周兄,烦你牵着黄骠子后随,我只有权充一次车夫了。”周云点点头,道:“在路上,记着为那宗姓的朋友敷药.这人是条血性汉子,大约是那宗姓人家的仆随,却是这般忠心耿耿…”秋离淡淡“恩”了一声,大步过去扶着宗贵上了车,再将车帘拾起挂好,他自己也坐在车座之上,一抖缰绳。口里唿哨一声,催动两匹毛驴向前行去。
宗贵回身小心将车帘掩妥,身躯扭转前后,却是扯动了伤口,直痛得呲毗牙咧嘴,冷汗涔涔。望望日头,秋离呼了一口气,道:“扯开衣服,先用水将腰上的伤处洗净。”宗贵忙着答应.伸手自座底摸出一只水壶,找着一块净布,开始咬着牙为自己洗起伤口,车子颠呀颠的,每一触及伤处,皆不由痛得他哼出了声,好一阵子,他才勉强将就着洗拭完毕。
解下胯边一个锦囊袋,秋离自袋中摸出两个小小羊脂玉瓶递过,低低地道:“两个瓶子里都是极佳的金创药,红色药末的那瓶内服,黄色粉子的那瓶外抹,擦好了药用干净布将伤处包扎好,我这驾着车抱歉不能帮你。”宗贵谢着接过两只玉瓶,依秋离之言做了,他一切弄妥,双手捧过空了的玉瓶,宽大的面孔上涌现着无可言喻的千恩万谢,眸子里泪光莹莹。不错,有很多话,有时不一定要讲出来,你的神色,目光,往往会表达得更透彻,更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