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可以藏身。”
皇上一时也想不起何处较隐密。
“唉呀,随便一一处,王公公较少去的就行了。”
“御膳房,他甚少去该处。”皇上骤露喜色∶“从左边再两座楼院往右拐,大概就在那个地方,你躲在那里,只要不出门就可以了,万一”他想抓下腰间玉佩给小邪,方知早就输给他,苦笑道∶“你没有万一了。”
小邪明白他的用意,掐出透明而带紫绿椭圆形玉佩,轻笑道∶“玉佩、龙袍都在我身上,小心人家把你当成冒牌货。”
“不会”
皇上方想说出另有辨认方法,小邪已闻脚步声甚近,顾不得再听他瞎扯,笑道∶“我走啦,江山可要好好保管,别忘了多练习。”他手比掷骰子动作,已窜向楼梯,眨眼不见踪迹。
皇上忙收拾东西他从来没如此忙过,尤其是小邪乱画(用来记赌帐)那堆宣纸,想塞都藏无去处,只好往桌下丢。
一错身之间,一位五旬稍带怄倭,身材不高的锦袍太监已走上楼梯口。老脸微抬,额头嵌着叁数条黑黝黝蚯蚓般的横纹,两道快脱光的白眉毛,支支翘硬如自鼠小鬓,直扫向毛鬓的灰白头发,竟似乎是一的,酒润红般瘦脸,布满淡灰寿斑。尤其那皱如卷干茶叶的眼眶,吊着叁角毒蛇般的眼珠,黠光毕露地盯向皇上,缓和而带自大的尖锐声音已传出∶“皇上你可无恙?”
皇上强自镇定道∶“还好,先生可逮到刺客了?”
王振走上梯面,伛偻身形,站直直也像在恭身,只须抱拳就显出十分恭敬模样,道∶“回皇上,刺客狡诈,一时无法逮着。”灵狡眼光已发现书桌乱得很,快步走过来,急道∶“皇上您可受了骚?”
皇上稍带怯意道∶“没没有,朕很好!”“那这些书籍”王振已翻动桌上籍册。
“没什么朕一时无聊,是以”
“皇上”王振稍带责备口吻,道∶“您是一国之君,就是平时起居、作息,理当养成君子之风,看您”他已抓出书桌底下之“赌账”一张张翻动∶“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全如孩童信笔乱涂”他叹道∶“奴才费尽心力,无非是想希望皇上早日长大,以担国家重任,而您却唉!”
皇上如见严父般默立一旁,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但想起小邪所记之帐,全是代表形式(江河则画蚯蚓般黑线,再写简单错别字,江南则画一朵花)甚为简单和明了,却也瞒过王振,暗自侥幸不已。
王振严肃道∶“皇上童性未改,理当自罚临帖叁千,以能督励自已。”
“先生所言是,朕该自罚。”
看来皇上果真对王振百般依赖,连王振骑到他头上,他都认为理亏在己。王振对此反应,一如往昔,觉得甚满意,方自露出浅淡而冷黠笑容,眼神一闪,又问∶“听护卫说,您方才和一小奴才戏耍?”
皇上立时又紧张了∶“没没有,他只是路过,朕一时无聊,才叫他上来,结果他甚为惧怕先生责罪,朕不得不放他回去!”
王振闻知是皇上硬叫人来,而非小太监胆大包天敢违抗自己命令,怒意也松了许多。宫中小太监并非少数,他也未必能全部认识。
他问∶“皇上可知他是属于何房?”
“似乎是御膳房朕也不认得。”
王振闻是御膳房,知是新进太监,全都由此开始,自己更难猜知。心中又想小太监刚进宫就对自己如此惧畏,可见已受良好管教,当不致有何问题,而御膳房不少太监要走往油腻腻厨房,以自己身份,怎可临此卑下地方?这就是他最不愿去御膳房的原因。
朝中大臣,他都不怕了,还怕一个小太监作怪?是以他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稍微责备皇上不该如此后,道∶“刺客似乎相当年轻,奴才问过王爷,他也看不清来人面目,只知他武功甚高,近几天还请皇上少露行踪,以免被刺客有可乘。”
“朕自会小心”皇上想到自己龙袍已不在身上,急须回宫再穿一件,道∶“先生,朕是否可回宫,恐怕宫中上下都在找朕。”
王振沉思半晌,道∶“也好,天已快亮,奴才会多派人手搜寻刺客,必能有所结果,皇上请随奴才来!”
似乎习惯于让他领着走,王振像是在替他开路,但何尝不是更一级?可惜怄偻身躯,再怎么看也是奴才样。
XXX
“奴才就是奴才,吊着眼珠,跟地痞瘪十完全一样,天下怎会有这人?”
小邪方才并没去,只是躲在底楼卧房,见王振已领皇上去,甫自推门而出。瞧上几眼对王振相貌大感不悦,碍眼得很,两人这辈子再也无法和平共处了。
“奸臣都是这模样吗?”他在思考,觉得并不尽然,以前那位假冒的韦亦玄,还不是人模人样?想归想,折腾半夜,肚子也饿了,现在又被“分发”到御膳房,最恰当不过。“管他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心意已定,已照着皇上指示,摸向御膳房。
凭他贼头贼脑的经验,很容易就找到目的地,还未靠近,香喷喷味道已传出,小邪不禁猛吞口水,管不了什么行踪暴露,大摇大摆地推开门扉,一排叁尺宽,最少有十余丈长铺橙色桌中的桌面,置满了各色各样器皿,有瓶状、蝶状、碗状、盆状瓷制、金制、银制加盖、不加盖,琳琅满目,各口味,应有尽有。
小邪瞪大眼珠∶有吃而不吃,他永远也办不到,嘿然轻叫,目标就是左前方一只像是烤山狸,抓着就啃,咬了几口,贪婪目光已落向另一盘大螃蟹,丢下山狸,道∶“太咸了,换换口味!”抓住螃蟹就咬,这么一尝,竟也尝出味道∶“妈的,我可是当今正牌皇上,小皇帝江山都输给我了,他现在只是候补的,理当我先吃才对!”
他给自己找了相当充分的理由,霎时大方起来,从头开始,一一尝试,合口胃者就多咬几口,不合者,甚至倒在一处大盆中。不到叁分钟,已将近尝遍叁分之二,肚子也吃得鼓胀胀,他还不肯放过,兴味已浓,掀起盖子都有动作,甚而还敲起声音。
这一敲,已有了反应,最里边墙角已爬起一位小太监,满脸睡态,惺松睡眼不经意地往小邪瞧去,猝见之下,已着了魔般尖叫起来,不敢置信的跌靠桌角。
小邪发现是“同行”又是小鬼,兴趣更浓,道∶“嗨!来一口吧,很香的。”
小太监吓呆了,被他一叫,也醒过来,已知事态严重,眼看半边江山己被吃光,哪还顾得了再发楞,忙冲前,急叫∶“你不能,不能”
小邪叫道∶“什么不能?都已吃了那么多,你还说不能?有福同享,你也来。”手一抓,就是一撮叉烧牛肉往小太监送。
小太监急得快哭出来∶“你怎么可以吃?这是皇上才能吃的。”他想拉开小邪,却无能为力,哀求道∶“太祖宗爷,你行行好,皇上要是没得吃,我的头就没了!”
小邪叫道∶“胡扯,那么多东西,皇上怎会饿死?光是这只北平鸭,就够他啃上一餐,你怕什么?”说完狠狠地往嘴中送,猛啃一口,还故意咀嚼大声。
“我我皇上不能吃啃过的”小太监终于还是忍不住而哭了起来。
小邪也觉得不该让他如此伤心难过,道∶“好好好,我不吃!不吃总可以了吧?你不要哭好不好,我补回去就是。”
他将口中肉又拉出,往烤鸭缺口补去,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补?
“来不及了啦我我”小太监满脸泪水∶“我快要快要死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