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扣住他的虎口,只惊得一身冷汗反应稍微慢一点儿,今天死在这里都不知道为什么。
丁桀像只疯虎,低声咆哮:“你玩给谁看?你有完没完?你嫁了一次还不够?你这贱人还往周野的床上爬?左风眠…”
烛焰一长,晃了晃,灭了,墓穴里又是一片黑寂。一直伏在地上的老人猛跃起来,手中碎瓷直刺向丁桀后心他像是潜在暗夜的恶煞,只等这一击。
苏旷的半个咽喉还在丁桀的控制之下,这厮酒量浅也就罢了,酒德偏又差,眼下毫无招式章法可言,只凭一身蛮力硬打。情急之下无可脱身,苏旷本能之下,下了狠手他左肘撞在丁桀的臂弯上,右手自他腋下探出,反抓他的肩头一扭,上半身顿时脱困。接着双足在丁桀双膝左右斜踩,就势把他扔了出去。喀喀喀喀四声轻响,丁桀的四肢关节一起脱臼。
而那瓷片的尖缘,已停在苏旷鼻子前。
苏旷长长呼吸,酒醒了大半:“你不杀我?”
老人逼问:“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
苏旷尽可能平声静气:“你认识?我向一位好朋友学的。”
“巧了,我也是在一位好朋友那里看过。”老人不想和他废话“你滚出去。”
苏旷慢慢摇头:“你看我像那种人?”
老人笑起来,混浊的气息冲着胸腔:“小苏啊小苏,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他笑声一顿“但是丁桀我非杀不可。小苏,你拦不住我。”
苏旷静静地道:“你杀不了我。”他双指夹着瓷片,嘣,瓷片碎成了一地的青青白白。
老人有些惊诧:“你根本没醉?”
苏旷看看一侧的丁桀:“你要杀他,我就醉不了。”他走到丁桀身边,替他接上四肢关节,然后反手一掌,封住了他的穴道“泡叔…或者,况叔叔?扬州都一泡大池子十五文一泡,雅间十两银子一夜你真以为我不记得你是谁了?”苏旷揉着太阳穴,坐下,微笑。
昔日的广陵公子况年来哈哈大笑:“小苏,你长大了,再不是那个不说话就脸红,一说话就推心置腹的小家伙了。”
苏旷心里一软:“告诉我为什么。”
况年来也坐下了:“对你没好处。”
苏旷摇头:“是非曲直你得让我有个数。泡叔,如果我没猜错,在洛阳城兴风作狼的,就是柳二叔吧?”
“兴风作狼?”况年来明显不悦。
“洛阳城里有个魔教中人,炼了千尸伏魔阵,前后诛杀了数千名丐帮弟子,还毁了总舵。”苏旷偷眼看看丁桀,他睡得很安详。“那个人对丁桀恨之入骨,看见你,我就想起了柳二叔。泡叔,你们到底有什么生死大仇?”
“若当真是衔杯,他这是在替我报仇。”况年来叹了口气“中原武林容我们不下,我们离开扬州之后,到了澹州,一样的隐姓埋名,只想着终老此生。不过你知道,澹州离银沙教的回望崖已经不远了,基本上可以视为银沙教的地盘,中原武林极少涉足。”
“你们入了魔教?”苏旷皱皱眉头中原武林的人很少说“银沙教”这三个字。
况年来苦笑:“有个银沙教的弟子受了重伤,衔杯看不下去,替他治了伤,我们的行踪就又暴露了一回。那个弟子回去禀明经过,教中人就请衔杯回去看看,我和三弟便也跟着去了。回望崖和银沙滩确实极美,从霍瀛洲离去之后,银沙教一直未立教主。他们见到衔杯很高兴,想要他留下来,也并不介意老三原本是昆仑的人。二弟三弟都已经动心,只有我执意不肯。毕竟昔年曾经沉剑立誓,永不再入江湖。衔杯叙完旧,我们还是决定回澹洲。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昆仑认定老三入了魔教,不远万里地前来清理门户,非要抓老三回去不可。他们也知道整个南海都在银沙教的控制之下,哼哼,就请了丁桀出山。我至死也不会忘记他,他的武功实在可怕,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拿下我们三个之后甩手就走。”
这倒确实是丁桀做事的风格。
况年来望着丁桀,一双昏花的老眼几乎要生出利齿:“后来过海之时,我们看见远处有银沙教的渔船逡巡不敢上前,我和老三就拼死一击,把衔杯扔进了海里,想着总要留个人给我们报仇。那些人自然怒极,北上一路折辱,还带我们过了一趟扬州。小苏,我昔年号称广陵公子,大半辈子都扔在扬州城,但…你可知我一路上忍受的是何等的耻笑羞辱?”他说得很平静,但带着宁为玉碎的坚决。压抑了三十年的愤怒一旦爆发,是不可遏止的。“后来路过此处,天降火流星,山崩地裂,洪水滔天,我就趁乱跳了下来,恰好水与墓平,算是捡回一条性命。这小半年…不提也罢。小苏,一江分南北,你现如今挂什么幌子走什么道?”
这是按江湖规矩来了。苏旷答道:“千里走单刀,不挂一江两湖三教四武林五派六扇门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