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哀求,只静静地等候,等候最终的命运。
他的手臂已麻木,嘴唇干燥地一层层褪皮,却依然是安静的,不失尊严的,依然是个王子。
他并不后悔,咄苾并不是个孝顺的人,但也不能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他缓缓看着天外,夜很深。
忽地,一阵吆喝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站住!”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看守他的人密密围了七八圈,最近的便是一圈弓箭手,如有劫囚,格杀勿伦!
这是铁一般的命令。
咄苾的心中开始翻涌,好快的速度,大王帐下的精兵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是不堪一击,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远处,一团白影冲了过来。她一路挑开挡路的刀枪剑戟,速度几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一匹高大的白马几乎是神灵附体,几个腾跃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那些当值的守卫士兵们听得同伴相互提醒的大呼,纷纷拔刀,雪亮的刀光映照着夕阳,一片璀璨冷厉。
看守的将领从没见过这种功夫,大喊道:“放箭!”
成百上千枝利箭一齐离弦,靶心正是咄苾。
咄苾却丝毫不在意,脸上满是惊喜与欣慰,柔声而激动地喊道:“朵尔丹娜——”
朵尔丹娜双足一顿,寒阒枪舞起一团冷电,人已冲至杆顶,滴溜溜转了一圈,那无数枝利箭再不能前行半寸,纷纷绞成寸断,跌落了下来。她左手扣住杆顶,定在咄苾身边。咄苾压低声音道:“我母亲在苏察手里!”朵尔丹娜点头:“我明白。”寒阒枪点处,已将咄苾身上的锁链砸开,带着他一起跃回地面。
咄苾盯着她的脸“朵尔丹娜,你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是的,那是一张成熟,绝决而美丽清秀的面庞,终于褪去了最后一起稚气,显得英气勃勃。
朵尔丹娜将他手脚束缚除去,轻轻揉着替他活血,微笑道:“咄苾哥哥,好久没见了。”
他们就那样久别重逢地叙话,似乎并没有将身边的千余名兵将放在眼里。
那为首的将领壮胆道:“朵尔丹娜,你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你这般救他,是与上千万突厥人为敌!”
朵尔丹娜轻轻放下咄苾的手,站起,目光如冷月般清寒,随口道;“那又如何?”
这句话当真张狂至极,说得看守张口结舌,想动手却又不敢,不动手却又不甘。
她回头凝视咄苾;“你的伤?”
咄苾道;“不碍事,中毒虽烈,但毒性已散了大半,看来那只是折磨人的法门。”
朵尔丹娜从怀中取出几枚丸药,纳入他口中,轻声而坚定地道:“你先休息,我去找苏察。你放心…风云盟的人,怕也快到了。”
咄苾一把忙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划下“霍里”二字,口中却道:“你一切小心,谈不拢千万别动手!”
朵尔丹娜点头,环视一圈道:“我无意与你们为敌,只不过你们的责任是看守他,不是折磨他。懂我的意思么?”
她回手一枪横扫在旗杆上,那旗杆瓮口粗细,却应手而倒,轰然落在地上。
朵尔丹娜不再多话,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再不理会身后惊骇的目光。士兵们一个个压低了声音感叹着:她就是朵尔丹娜…
一名士兵上前道:“将军,报告二王子么?”
那将领颓然道;“禀告大王子吧,至于二殿下…你快得过她么?”
他的目光转向咄苾,似乎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咄苾一笑,满脸的不经意,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又将双手向身后一背,示意道“多摩,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多摩上前郑重地躬身,行礼道:“多谢殿下!“说罢,他亲手将咄苾锁了起来,只是动作中多了几分恭敬与敬佩,
朵尔丹娜云一般飘上了苏察军帐的顶逢。
一个宫女老妇斜倚在榻上,没有人。
朵尔丹娜又滑了下去,闪入帐内,她端视那老妇:“你是安义公主?”
那老妇吃了一惊,道:“不错…。你是谁?”
朵尔丹娜拉了她手,道“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