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又点了一下头,毅然道:“我完全遵照郭兄弟的吩咐就是了!”
郭南风把那二十多两银子拿出来,交给郭家和,要他暂存八太爷处,撙节些慢慢贴补家用,以及作为奋发读书的油火之资。
郭南风从八太爷住宅走出来,林白玉和那女人仍然等在街角。
郭南风慢慢走过去,望着林白玉道:“事情结束了,我们走吧?”
那女人抢着道:“家和在不在里面,你跟他谈得怎么样?”
郭南风缓缓道:“郭相公的确在里面,我也跟他谈过了。”
那女人道:“他怎么说?”
郭南风道:“他说,你对打牌有兴趣,他管不了你。而你大嫂又泼辣得很,抓起东西就砸就打,在怀远城里已经成了笑话。
现在,他为了过几天太平日子,决定仍在八太爷处坐馆,这个家就交由你一个人处理,爱怎么踢腾,就怎么踢腾。”
那女人一怔道:“那孩子怎么办?”
郭南风道:“你打牌比什么都要紧,孩子还管他干什么?饿死他,或者送人,都随你便。”
“这个杀千刀的!”那女人切齿道:“还有.还有那些银子呢?”
郭南风道:“那些银子跟你一点关系没有,如今你们分开了,更用不着你来操心。”
那女人哇的一声,忽然嚎啕大哭起来。郭南风趁机朝林白玉使了个鬼眼色,表示他刚才这番话,都是惩治这女人的一种手段。
等那女人哭了一阵,郭南风故意提高声音道:“白玉,这里没有我们的事情了,我们走吧!”
那女人忽然止住悲声,一把拉住林白玉道:“林姑娘,好人做到底,你得帮我想个办法,我不是天生好赌,我实在是无事可做…”
林白玉道:“哄孩子、烧饭、洗衣,收拾屋子.还不够你忙的?”
那女人道:“我以后听你们的话,不赌就是了。”
郭南风道:“这种话你跟我们说又有什么用?而且一个人要把癖好改掉.也不是一朝半夕,嘴巴说说就改得了的。有那么一天,等你改掉了,你再来八太爷这里向你男人说才是正经。”
郭南风说着,取出两吊钱,交给林白玉。
林白玉接过去,交给那女人道:“我们要走了,你大嫂回去想想,赌钱跟丈夫儿子哪一个重要?改也随你,不改也随你。还有,一个妇道人家,一开口便骂男人‘杀千刀的’,‘死人’,‘窝囊废’,似乎也不中听。你大嫂回去一并想想吧!”
在回去灵璧的路上,林白玉笑向郭南风道:“细想起来,你这个人还真是好管闲事,夫妻间吵吵闹闹,本是家常便饭…”.郭南风缓缓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所谓行侠江湖,严格说起来,本就是多管闲事。而一般人的看法,好似排解纷争的对象,是个会武功的人才算是行侠,从没有人想到影响方面去。”
林白玉道:“哪方面的影响?”;郭南风道;“风气。”
林白玉道:“噢?”
郭南风道:“强盗恃势压迫良民,如不予以阻止,会养成一般人取巧的观念,认为一个人只要孔武有力,就可以不务正业.谁的财富多,只要举起拳头,或是扬起刀子,威胁对方分出一些来就行了,抑制这类人的嚣张行为,一般人都公认为是行侠仗义。”
林白玉道:“难道这种看法不对?”
郭南风道:“当然对!不过,我认为除此而外,规劝一个狼子不要狂嫖滥赌,迫使一个逆子孝顺父母,甚至表扬一个妇人的坚贞茹苦,都应该属于侠义行为的一种。”
林白玉道:“就像这次对待郭家娘子一样?”
郭南风道:“正是如此,郭家夫妇生活行为反常,如不协助改正,很可能会影响到别人。
这种事街坊邻居当然无能为力,而在我们则不费吹灰之力。”
“想想看,如果郭家那位悍泼娘子能戒绝赌博,全力关心丈夫孩子,全城传为美谈,你知道这种影响力该有多大?”
林白玉嫣然一笑道:“你说的话经常都好像很有一点道理。”
郭南风笑道:“也有没有道理的时候,只不过你没有听到罢了。”
这一天,两人到了离灵璧只有五六十里的盂涧湖,又碰上一件不得不管的怪事。
孟涧湖与沱湖和天井湖相通,另有水路可达洪泽湖,由于湖水的挹注,是皖北相当富庶的区域之一。但这一带也跟巢湖一样,有时碰上荒年,也颇不平静。
两人在黄昏时分抵达湖旁的芝麻镇,这是个林白玉时常经过的地方,镇上的双喜客栈林白玉歇过很多次,里面的老板和伙计们,林白玉大部分都很熟稔。
现在他们经过芝麻镇,当然又在双喜客栈住下。
林白玉以表兄妹名义,向栈方要了两间相连的客房。掌灯时分,栈中忽然涌进大批渔民,一个个大声喧嚷,显得甚是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