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蒸日上。
黑心老八在高大爷面前,也因此一跃而成为第一号红人。
没有见到黑心老八的人,只要一听是黑心老八这个绰号,差不多便能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致的形象:高大粗壮的个头儿,浓眉大眼,肩宽腰阔,大手粗腿,说话如打焦雷,敞开衣襟,全是一片黑漆漆的胸毛…
谁要有这种想法,那就全错了。
事实上这位黑心老八长得比一个整天与书卷为伍的秀才要秀气得多!
这位黑心老八大约三十来岁,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见人满脸带笑,永远一团和气。
至于这位黑心老八是何出身?本来的姓名叫什么?何以被喊“老八”?“什么地方黑心”?
大概只有高大爷一个人清楚。
而高大爷则从来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过这位黑心老八的身世。
高府上下人,则一律喊作八爷。
每天黄昏前后,一向是如意赌坊的黄金时间。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黑心老八叼着一根象牙烟筒,斜靠在太师椅背上,缓缓地吸着旱烟。
椅旁两边的小茶几上,分别放满了精致的果点,在工作时间内,这位八爷,向来滴酒不沾。
这是楼上靠近楼梯口的一个小房间。
黑心老八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这个小房间里。
这是一个没有房门的房间。代替房门的,是一副竹帘。
竹帘是特制的,隔着竹帘,外面的人无法看到房内的情景,而坐在房里的人,却可以透过帘缝,将楼下大厅中的活动尽收眼底。
每天,楼下大厅中不管进来多少赌客,黑心老八只须随便瞄上几眼,便不难将形形式式的客人分成若干等级。
哪些是不在乎输赢,只求玩得过瘾刺激的主儿?哪些是荷包有限,只巴望刮几文的混混儿?
他全能一目了然。
至于那些仗着有几斤气力,赢了嘻嘻哈哈,一输就想逞凶的角色,更是难逃他一双锐利的眼光。
每次,他都能够事先加以安排,防患于未然。
所以,自从他接管这间赌场以来,一直风平狼静,从未发生过任何一件不愉快的意外。
不过,今天的情形,似乎有点异样。
黑心老八的眼光,如今正盯在大厅中一个蓝衣汉子的身上。
他的象牙烟筒,已自嘴角取下,脸上的神情,显得相当紧张。
厅中那蓝衣汉子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衣着和长相,都没有特别的地方,四四方方的面孔,胡碴儿刮得很干净,如果要说此人与一般赌徒有何不同之处,那便是这人脸上的神色,似乎太冷漠了些。
这也许正是引起黑心老八注意的原因,这个人似乎不是为赔钱来的。
黑心老八皱着眉头,继续密切注视着这个汉子的一举一动。
蓝衣汉子挤入人丛里,站在一张牌九赌台旁。
他背着双手,只看别人下注,唇角不时露出一丝冷笑。
黑心老八手朝肩后一招,轻声道:“花狼,你过来!”
一个脸上长了冷瘢的伙计,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道:“八爷有什么吩咐?”
黑心老八道:“今天六号台子上有没有毛病?”
花狼朝下面大厅中望了一眼道:“张师父没有卷衣袖,表示台面上没有出现肥注,应该没有毛病才对。”
黑心老八喃喃道:“那就怪了。”
花狼一怔道:“什么奇怪?”
黑心老八没有回答,沉吟了片刻道:“你去把第六级楼梯竖栏上的花纹转动一下。”花狼又是一怔道:“今天的六号台子,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许做手脚?”
“是的。”
“为什么?”
黑心老八一扬手,说道:“别多问了,快去!”
花狼忙道:“是!”黑心老八又道:“慢点走!”
花狼停步回身,说道:“八爷还有什么吩咐?”
黑心老八道:“你顺便到后面去叫鬼影子杨四来一下。”
花狼道:“是!”六号赌台上的张师父,有个外号,叫张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