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人骑马入镇了,来的这人是谁呢?
众人正疑忖间,一匹黄鬃健马已在豆浆店前的街心停了下来。
马上坐着的,是一名黑衣大汉,马后拖的是一辆双轮木板车。马和车停定之后,黑衣大汉立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众人以为这汉子要歇下来喝碗豆浆,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那大汉根本不理这边众人好奇的眼光,从容卸下车,打怀中取出一面小布旗,在板车上插好,然后带鞭上了马背,马头一拨,挥鞭而去。
蔡大爷咦了一声道:“这人真怪,他留下这辆板车干什么?”
井老板自告奋勇道:“我去看看。”
昨天果然又是他一家大赢,最后散场时,又被何寡妇狠狠扭了一把,所以他虽然一夜未睡,看来依然精神十足。
蔡大爷点头道:“好,你去看看。小心点,别弄坏人家的东西,人家说不定马上就会回头。”
井老板欣然出店,大家一起跟到店门口,板门宽约五尺,长约七尺,木板四周竖立着尺许高的木档,上面覆盖着一张草席。
就算车上装了货,似乎也不像是什么贵重值钱的东西。
井老板记着蔡大爷的话,行动极为小心。他走近板车,先朝镇头那边望了一眼,微微弓下腰身,轻轻掀起草席一角,向车内瞄去。
蔡大爷迫不及待地高声问道:“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一句话还不曾问完,只见井老板突然一甩手,口喊一声我的妈呀,人像虾子一般,霍地跳了起来。
众人一呆,慌忙涌了过去。
蔡大爷道:“怎么回事?”
井老板面色如土,摇头期期地道:“你,你们,自己看吧!”
赵老板一向胆大,手一伸,便将草席揭了开来。
现在每个人都可以看上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车上装的,不是什么东西。
车上装的是人两个排列得整整齐齐,满身是血的死人!
两具尸体,仰脸朝天,并肩平躺着。面貌,身体,衣着,打扮,看上去几乎完全一模一样。
有人失声道:“咦,这不是天天在七星广场上卖白酒的那两兄弟吗?”
是的,就是那对兄弟。
上官兄弟。
虽然无人知道这对兄弟姓什么名什么,但镇上认识这对兄弟的人却不在少数。
因为这两兄弟卖的酒,水既掺得少,价钱又公道,同行中除了一个老吴之外,大家差不多都很欢喜光顾这对兄弟的酒担子。
这对兄弟是被什么人杀死的呢?
众人正惊疑之间,忽又有人叫道:“你们瞧,这面旗子!”
那是一面长约七寸,杏黄色的小三角旗。小旗两边图案相同,都是一只展翼作攫拿状的黑色巨鹰。
蔡大爷脸色不禁微微一变道:“黑鹰旗?”
大家其实早就看到了这面旗子,只是谁也没有去留意上面的图案,直到蔡大爷这一提,大家才突然想起这面小三角旗的来历。
方才那名大汉,是黑鹰帮的人,至此已无疑问。
如今的问题是:以黑鹰帮在江湖上的地位,何以竟会跟一对卖白酒的兄弟过不去?
还有:人杀死了,公然留记弃尸,又是什么意思?
关于这两点疑问,恐怕只有白天星和张弟两人心里有数。
他们知道,黑鹰帮这样做的用意,无疑是想藉此警告今天七星镇上的某一些人:这一对兄弟,便是个好榜样,凡是黑鹰帮搅下来的事,别人最好少插手。
井老板惊魂稍定,这时又拢了过来道:“这两具尸体怎么办?”
他这样问的用意很明显,人死了迟早总得收殓。棺材,他是现成的,问题是银子谁出?
赵老板忽然打了阿欠道:“通宵牌真玩不得,唔唔好困。”说着,慢慢转过身子,第一个走了开去。
蔡大爷也跟着打了个阿欠道:“通宵牌的确玩不得,我也该回去睡了。”
口里说着,也接着转身走了。
这两位龙头人物一走,自然无人再愿留下,于是,一眨眼工夫,一大堆的闲人,登告溜得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