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酒杯,但这次他却未一倾而尽的猛喝鲸吞,只是皱着眉头,浅浅地喝了一口。
鲍恩仁善伺人意,他看得出吴大器与“陆地游仙”霍出尘的交情甚深,一提起霍出尘业已出尘而逝,作了真正的“天上游仙”他便十分伤怀,连喝起酒来,都一副追思忆旧的悲怆模样,失去了往日豪放!
他深知人既仙去,无可慰劝,遂不去催促吴大器,只是一面也自己举杯啜饮,一面目光暗转,偷偷打量“岳阳楼”上的来往人物,察看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状况?
吴大器三次举杯,还没有喝下半杯酒儿,便长叹一声,摇头说道:
“人生寿天,似乎真有天定,霍出尘内外功力,均臻绝顶,想不到竟会得了一种可以自知死期的不治绝症!…”
鲍恩仁点头道:
“这种情况,我和司马白老弟,都已猜出来了,不然,以霍游仙那等功力,那等身分之人,又为何要来个‘有人怀壁欲沉江’呢?”
吴大器道:
“约莫半年前,天下群豪,云集太湖左近之故,无非获知‘七巧玉’出世之讯,纷想获得玉中所藏的‘七巧真经’…”
鲍恩仁恍然道:
“原来霍游仙送给司马白老弟的那方‘七巧玉’,是新近寻得,并非旧有之物!”
吴大器道:
“这块宝玉,似乎不太吉祥,霍出尘才把它得到手中,便发现自己体内,有种绝非药力可以控制的不治之症,一发即死,而发作之期,纵仗精纯修为,勉强抑压,也不可能超出二三日的光阴…”
鲍恩仁叹道:
“英雄难与命争…”
吴大器道:
“你说得对,霍出尘是位英雄,英雄的想法,自与寻常人不太相同,他认为自己死后,‘七巧玉’必再引起武林纷争,决非江湖之福,不如索性怀璧沉江,使它与身俱灭!除非…”
鲍恩仁接口道:
“除非能遇上十分喜爱,品行、姿质又值得扶掖之人,霍游仙或许肯把那方‘七巧玉’,慨然相赠?”
吴大器点头道:
“一点不错,我和霍出尘交厚,深知他最喜爱青年才俊,遂想起‘水月大会’上所见过的‘圣剑书生’司马白来,于是便发生了旅邸中盗宝留诗之事。”
鲍恩仁先向吴大器拱了拱手,又替他把杯中斟满,含笑说道:
“我代表司马白老弟,谢过吴兄对他青眼相垂之德!”
吴大器摇手道:
“老偷儿不必称谢,要知道我此举还另有私心,并不单单为了司马白老弟。”
鲍恩仁不解道:
“不单为了司马白,还为谁呢?”
吴大器苦笑道:
“是为了霍出尘,说老实话,我并不相信以霍出尘的功力修为,当真会抗拒不了什么不治之症?遂想先令他暂不沉江,或有转机?退一步说,纵使霍出尘无常已到,劫数难逃,但辛苦得来的‘七巧玉’,若有传人,也可使他在泉下瞑目!”
鲍恩仁听得连连领首,向吴大器一挑拇指,含笑说道:
“高!吴兄这种想法,面面俱到,十分高明,令人佩服!”
吴大器突然“咕嘟”一声,又干了一杯“洞庭春”酒,苦笑说道:
“高明个屁?结果是霍出尘虽把‘七巧玉’送给了司马白老弟,自己却仍从‘小鼋头渚’之上,纵身沉江!”
鲍恩仁微微一叹道:
“霍游仙何必…”
“何必”二字,才一出口,吴大器便截断鲍恩仁的话头说道:
“就是‘游仙’二字,才害得他纵身沉江!…”
语音至此略顿,见鲍恩仁满面疑问神情,遂又加解释说道:
“在司马白老弟接过‘七巧玉’之前,霍出尘觉得体内的不治之症,已正发作,他要保全他‘陆地游仙’体面,不顾在病症严重时,满地乱滚乱爬,死相狼狈难看,遂仍如原意,在‘小鼋头渚’上,飞身数十丈,自坠长江,临死之前,总算凌虚御风,使他的‘游仙’外号,有了次名副其实经验!”
鲍恩仁皱眉道:
“霍出尘的故事,似已至此了结?但事实上这位‘陆地游仙’,以后却又曾一再出现!”
吴大器叹道:
“常言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可留人到五更?’我却要把这两句话儿改为‘阎王注定五更死、三更想死也不成!’霍出尘坠身入水以后,竟被一条甚为罕见的极毒‘锦带江蛟’,咬了几口…”
“怪不得司马白要想抢救之下,只发现了霍出尘的一件血衣,莫非‘锦带江蛟’,蕴有奇毒,以毒攻毒,反而把霍游仙的不治之症,治好了么?”
吴大器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