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送他出来,在门口——
“袁大哥…”
“请转告夫人,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我们要走了!”
“今天…晚上?”
一眼瞧见那位钱捕头就坐在那边树下乘凉,洁姑娘顿时把声音放小了:
“你是说,我们…今天晚上要走?”
袁菊辰微微点了一下头。
“子时前后…”他说:“一切都不必挂心,因为要走一夜的路,白天多睡一会儿!”
这个消息太突然。
洁姑娘脑子一时还转不过弯儿来,还想再多问清楚一些,袁菊辰却转身走了。
钱捕头这个人诡异多疑,正像他外表一样工于心计,十分狡猾。
因为他早年出身黑道,手底下功夫不弱,干了这个六扇门的差事之后,得心应手,一般小毛贼在他手底下服服帖帖。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公事上只要能过得去,按月再孝敬几文,眼睁眼闭,马马虎虎,也就彼此两安。
今天这个差事,看着轻松,却是透着有些古怪。县大老爷和方典史一再关照,可见事非寻常,少不得“盯”紧点儿。
昨天在衙门口,已经试量过了,那个叫张厚的李府侍卫,身手端的不弱,难不成这个姓袁的手底下也不含糊?
一个下午,他就在“嘀咕”这件事。
——要是能把这个姓袁的给放倒了,剩下来的三个女人那可就好办了,根本无需再费事地狠“盯”着了。
后面院子悄悄地走了一圈,钱捕头又来到了前面院子。
赶车的老冯,还在给牲口上料,马槽里吊着一盏豆油灯,黑黝黝的看不甚清楚。
所谓的“马不食夜草不肥”喂牲口讲究在夜里一一钱捕快很明白这个道理。
看了几眼,觉着并无可疑,他随即来到了正面堂屋,两位捕快王亮、霍七正在据案喝酒。
桌子上摆着个油纸包儿,里面是几样酒莱。“蒸豆烧”下去了有小半瓶。酒酣耳热,正是快意时候。
“啊——头儿来啦?”霍七举手招呼:“来来来,喝两盅!”
王亮抬腿,踢过来一张板凳:“坐!坐——瞎晃荡个什么劲儿!没事。”
钱捕头一条腿搁在板凳上:“有件差事,咱们干完了再喝个痛快!现在先别喝!”
一伸手把酒瓶子给拿了过来。
王亮、霍七一片茫然,都傻了脸。
“什么…差事?”霍七翻着一双红眼。
“姓袁的屋里还亮着灯,不用说,这小子八成还没睡!”钱捕头冷笑一声说:“这小子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干脆咱们把他先收拾了,再回来喝酒。”
王亮一愣:“你是说…”
“两个法子,”钱捕头竖着两根指头:“第一,给他来个五花大绑,往牢里一送;第二,嘿嘿!干脆就把他给‘做’了,往野地里一拖,人不知鬼不觉,第二天人间不知,就当没这回事。”
“好!”霍七高赞一声:“好主意!”
王亮摸了一下脖子:“太损一点了吧?他一个念书的人。”
“念书的人最坏,鬼点子最多!”
钱捕头阴森森地笑着:“没看见?全走了,就留下他一个,上面关照了,姓潘的娘儿两个无论如何要看紧了,太爷已差人快马进京报信去了,说不定这两天锦衣卫就来提人,要是出了漏子,哥儿仨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霍七叱了声:“对!说干就干!”忍不住就手抄起了桌上的朴刀——刀身雪亮,只有二尺七八长短,却在尖梢处弯如钢钩。一望即知,是一把顶能杀人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