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她竟然接不上话,微微停顿了一下,低下头咳了几声,轻叹道:“再说,他到底是你的长辈!”
柳英奇呆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咦!你是谁?”
黑衣妇人低头又咳了几声,她好像是假借着咳嗽来掩饰自己不自然的情绪,又好像已经哭了,因为月光下看过去,她那双眼睛里亮晶晶的。
柳英奇上前一步,大声道:“说!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黑衣妇人镇定地道:“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不是你的师叔吗?”
柳英奇失望地叹了一声,他本来还想由这妇人身上探出一些什么来,现在自然是失望了!
雷三多在一边哑声笑道:“一点不错,我是他师叔,喂!你这个娘儿们又是谁?黑天半夜里,有觉不睡,你管我们这档子事干什么?”
妇人冷冷一笑:“我看你可怜!”
雷三多一声狂笑:“可怜?”
他摇着他那颗大脑袋道:“我可怜?哈…告诉你吧,可怜的是他,是这个小孽种呀!”
柳英奇被他一句话,不禁勾起了伤怀,忍不住低下头落了儿滴泪,妇人见状,身子微微发出了一阵颤抖!
雷三多信口道:“女人,我告诉你吧,他的娘本来是我的老婆,后来被…”
柳英奇忽然跳过去,双手用力地扼着他喉结部位,雷三多顿时说不出话来,妇人忽然跳过来,用力地拉开了柳英奇。
她口中颤抖地道:“不许你杀…他!”
柳英奇回过身子,当胸一拳,直向黑衣妇人身上击去,口中道:“要你多事!”
他拳力一送,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那妇人胸上,只听得“呼”一声,妇人啊唷一声,倒退了三四步,才站住了身子!
柳英奇赶快回过身来,一刀又向雷三多胸上扎去,刀身一送,猛可里,却又为那妇人抓住了手!
耳边传过来那妇人的声音:“你不能对他下手!”
柳英奇用力一挣,二人都踉跄出去好几步,柳英奇大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管这件闲事?”
黑衣妇人冷冷地道:“不为什么…也许是你们柳家亏负他太多…”
柳英奇打了一个寒颤道:“你…你说什么?”
妇人双眼微微闭上,珠串似的泪珠,自两腮上滑落而下,她轻叹了一声,道:“孩子,放过他吧!”
柳英奇一步步地逼迫到她身边,忽然抓住她一只手道:“你…你是谁?”
妇人颤声道:“听我的话,放他走…走吧!”
柳英奇咽了一下唾沫,神情紧张地道:“你…是谁?告诉我,快告诉我!”
他用力地摇着妇人的手,只觉得妇人那双手,冷若寒冰!
柳英奇这时近视妇人那张清水脸,对方面部轮廓,映出了一个清新的记忆,他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他忽然觉出来这个妇人自己是认识的,只是记不清是在哪里、哪一种情况下结识过…
黑衣妇人嘴唇微微颤抖着,欲言又止!
忽然,一旁的雷三多发出了一声怪叫,他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摔倒地上。
二人都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去看。
雷三多挣扎着又爬了起来,哑声道:“任宝玲,任宝玲…你就是任宝玲!”
黑衣妇人颤抖了一下,呐呐道:“谁是任…任宝玲?”
雷三多怪声叫道:“你就是…你就是!”他气喘吁吁的,像一只狗似的,直向着黑衣妇人身边爬过来!
黑衣妇人吓得花容失色,疾速地向一边躲着。
雷三多张着大嘴,呼呼有声地喘着:“你就是任宝玲…你的声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你在哪里?在哪里…”
柳英奇身子一跄,扑通一下坐了下来!
可是他立刻又窜起来,他张惶地扑向那个黑衣妇人身边,妇人一双明亮落着眼泪的眼睛也正在凝视着他,二人互相对看着!
柳英奇只觉得全身急速地战抖着,他的双膝猛然一软,由不住跪了下来!
他猛然张开双手,用力地抱住了妇人的身子,热泪夺眶而出。
妇人一双白皙的手,插进他的乱发之间轻轻摩挲着,珍珠般的泪珠洒落下来,一颗颗都落在柳英奇身上。
柳英奇这时才唤了一声:“妈!”
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妇人,正是离开了自己将近十七年的妈妈。
母子天性,交织成一股暖流,他们紧紧地偎依着,俱都泣不成声。
雷三多本来近于疯狂的模样,这时反而变得冷静下来。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倾听着他们母子泣诉哭声,似乎内心也甚是激动,他不时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张开大嘴喘气。
忽然,他大叫了一声:“不要哭了!”
二人为他这一声吼,顿时吓了一跳,俱都警觉过来,雷三多张开大口,哇一声哭了。
他沙哑的喉咙,听起来真是刺耳之极。
他边哭边道:“你们有什么好伤心?可怜的是我…我这辈子为的是什么…”
“我的眼睛…我的眼…”
他猛然向前一扑,跌倒在地,却又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悲伤地叫着:“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