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
地当要冲,过路客商自然也多得很,是促成这地方繁盛的其中一个原因。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无论来了什么人也一样不会太惹人注目,何况那个人只是将头上的草笠盖得比一般人低一些。
除非特别弯下身去看,否则实在不容易看见这草笠下的脸庞,还用一方黑布里起来。
这个人也是靠着墙壁走,尽量避免与路上的行人接触,每一步的距离竟然都一样,彷佛量度过才走。
长街转角处,有一个算命先生,小桌子垂下来的白布上写着卜天机三字。
他的脸色不大好,苍白得一如那块白布,两眼亦翻白,竟还是一个瞎子。
戴着草笠的那个人也就在算命先生的小摊子之前停下来。
算命先生不停地弄着签筒,突然好象发觉有人走近来,停下手,半侧着脑袋,道:
“阁下来算命?”
“不错。”戴草笠的人语声很阴沉。
“算自己还是算别人?”
“一个好朋友!”
“什么时候出生的?”
“正月初三。”
“今年多大了?”
“六十出头。”
“要算他什么?”
“还能活多久?”
算命先生“哦”了一声,签筒一阵摇动,摇出了一根竹签来。
那竹签之上写着第三十八签,算命先生白眼向天,乌爪似的两根手指往下一拈,不偏不倚拈起那根竹签,随又插回签筒内,突然摇头道:“他已经死了,还算来作甚?”
“那我该怎样?”
“还是去街头那间香烛店买七支蜡烛去拜祭一下你那位好朋友。”
戴着草笠的那个人一声不发,转身就走。算命先生也没有要他将钱留下,继续拨弄签筒,那一双反白的眼睛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散发着一种邪恶至极的光芒。
有谁看得出?
香烛店并不大,戴着草笠的那个人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其它的客人。
一个伙计上前招呼道:“客官要买些什么?”
“蜡烛──”
“多少支?”
“七支──”
“一般人买蜡烛都是成双成对,客官你…”“只买七支。”
“好,一支一两,这就要你七两银子。”
七两银子买七支蜡烛,这若是别人听到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戴着草笠的那个人却是一点也嫌贵,拿出七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那个伙计果然只数给他七支蜡烛!
戴草笠的人随即问道:“我要拜祭一个好朋友,这些蜡烛该怎样用才好?”
“人死入土为安,客官还是先去周家长生店买一副比较好的棺材。”
“周家长生店?”
长生店的门关闭,却一推即开。
虽然是白天,店内仍是一片阴森,窗户都遮上黑巾,气氛甚为恐怖。
戴草笠的人走了进去,反手将门掩上!道:“有人在吗?”
语声甫落,一阵格吱吱的声响突然从棺材中发出来,戴草笠的那个人若无其事,立在原地。
火光闪处,一个驼子手掌油灯在一副棺材之后的暗影中走出来,道:“找谁?”
“来买棺材。”
“什么价钱的?”
“价钱不要紧,只要好!”戴草笠的那个人拿出那七支蜡烛迎前去一燃亮。
驼子这才问道:“客官要杀什么人?”
“燕冲天──”戴草笠的那个人一字一顿地说。
驼子呆了一呆,道:“武当燕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