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他是不是就从来没有活过?也没有被他出卖和污陷过?
“原来是你,”杜延章片刻的尴尬极快就过去了,他默然了一会道:“当初与年弟同在京师时,把臂同游,指点江山畅论天下,最是平生快意事。一别十多年,年弟容貌大变,我都快认不得了。”
“喔?”常舒一笑道:“你这十多年来保养得倒好,竟从当年更见风雅了。”
杜延章默然片刻,忽又一笑道:“当年我向皇上进奏你曾经为青寇效力,也并没有说假话。皇上下旨向你问罪,不过是阉党有意裁抑宰相之权……说起来,倒还是我救了你一命。”
“我该多谢你么?”常舒冷笑。
“正是!”杜延章昂然道:“何况这平寇十三策,是你我一同推演而得。你运气好一点,跟在了归明彰身边,便用来成就了功业。为何我运气差一点,便只能困守家中呢?我自然不平!”
“呵呵!”常舒瞪了他一会,突然失笑,低头在室内俳徊,步子踏在斜光下的浮尘中,似乎在丈量着光阴。他慢慢地,阴郁地吐出一句话来:“其实你也没有困在家中,是么?”
杜延章这次没有说任何话,室内静得要命,能听到隔着三重屋子传来的丝竹之声。
“我离开后,他身边又有了一名幕僚,那人很让我失手了几次。后来我有所警觉,变了计策,这才反败为胜。若不是那人,我可以提前两年敉平青寇之乱。”常舒一眨不眨地盯着杜延章,看到他终于闪烁起来的眼神,觉得十分快意。
今日这场谈话,关系至重,他必要能打破杜延章的镇定才可以控制住他。比起沙场征战,这是更为凶险的搏杀,而这段往事,便是他投下决胜之军!
“哦?”杜延章的嘴唇白了一白,道:“你说我曾经为贼人卖命,你有何证据?”
常舒猛然往前踏了一步,指着杜延章恶狠狠地叫道:“我没有证据!我只是奇怪,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无耻!自己甘心从贼,却可以堂堂皇皇地指认他人为贼!还可以这么多年心无愧疚,活得精神滋润!”他手一动,那书被他扔了出去,砸倒了一只瓷瓶。瓷瓶破碎之声落在地上“砰!”地一声,震得整个屋子都晃荡起来。
“那又怎样?”杜延章终于被逼得往后退去一步,和常舒对吼起来:“那昏耽糊涂的寊帝,又凭什么要我们为他卖命?那个己经快要入土的朝庭凭什么让我给他陪葬?你少年得志,一飞冲天,我却是十年寒窗,才熬来的学问,如果不换来千古功名,我岂能罢休!”
“好!”常舒用力地拍起掌来,大笑道:“好!极好!”巴掌的声音那清脆,象一记记耳光扇在杜延章的面皮上,让他好一阵不明所以。
“对极了!真是对极了!那么。你又何必为一个任事不懂的小毛孩子卖命呢?”常舒用拖长了的语调道,似乎方才那一会的激动,全然是假装出来的。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杜延章的慌乱却也一点点消融了“哧!”地轻笑了一声。常舒突然觉得有一点没底起来,他看了杜延章好一会儿,也不能断定他倒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恃无恐。他斟酌着字句道:“现今的情形……”
“现今的情形,你知,我也知!”杜延章捻着颌下小须,道:“那又如何?”
常舒站在杜延章面前时,发觉自己这十多年来,毕竟还是远离了中枢之地,论起练气的功夫,确实是及不上杜延章了。然而戏己经唱到这一步,便是再无退路。“现今毓王无道,人人心属奉国公父子,杜兄竟然不曾深思么?”
杜延章似乎极为诧异,道:“王上刚刚接位不过数月?怎样无道了?再说,我与王上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么?”
常舒讥笑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贵婿。然而他的种种作为,你都装作瞎子么?”
“原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