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是一个完好的泷丘,我主公也这样想。然而他是个急性子,宁可砸了瓶儿,也要摘到花的!”常舒冷冰冰地道。
杜延章突然沉默了下去,良久后方道:“你们要做什么,为何要与我说呢?我手中并无一兵一卒。”
常舒心头一松、却又一紧,他还是拿不定杜延章这话是不是在暗示他将静观成败。他随手取了一张纸铺到桌上,一面挽袖研墨,一面道:“那便请杜御史给你家大郎写一封信,教他好生守着集翠峰,不可轻离!”那“好生”两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杜延章“哈哈哈”地连笑几声,笑得摇头叹气。未了将袍袖一掀,取笔沾墨临纸道:“原来你们要这个!这有何难?乐俊他本就是在镇守集翠峰,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即然如此,你就快写好了!”常舒催促道。
“你们……”杜延章似乎觉得有趣,道:“若真在泷丘得手,乐俊他父母妹子都在你们手上,他还敢有所不从么?”
常舒道:“你写便是!何来这多废话?”他自然知道杜延章不可能在这书信之中,写什么出格的。,然而当杜乐俊得知泷丘事变后,从罗彻敬的部将手中,接到这封父亲亲手所书之信,那其间含义,便会格外深长。他也不想把杜延章逼得太狠,他想杜延章确实会静观其变,直到胜负分晓的那刻。而常舒直至此时依然觉得,自己定然是取胜的一方!
罗彻敬在席上陪酒,挂心着常舒和杜延章的交涉,一直心神不宁。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去看看时,杜延章却回来了。他的神态中依然有着三分醉意,直埋怨罗彻敬灌得他太凶。罗彻敬一时看不出来常舒成败,接下来的酒,便喝得味同嚼蜡。终于熬到席散,他送诸宾客到门口,孙惠醉得厉害,扑在姬人怀中吐得一塌糊涂。
那姬人打扮得格外浓艳,在这一群衣冠整肃的官儿们中间,显得十分打眼。这也是孙惠出名的一项荒唐事,赴人家宴席,还带着姬妾。
他这一吐,去了些醉意,迷糊着睁开眼,向罗彻敬伸手叫道:“不劳……五郎相送了了!呃!”
罗彻敬不由得往边上躲了一躲,掸了掸衣衫,唯恐沾上了什么污物。孙惠讷讷地笑着,被姬人拖上了自己的车。
“驾!”车子在路上飞跃起来。孙惠捧着大肚子咕噜着道:“梦春,你别看五郎刚才对我不客气,他可是对我看……看得重得很,在席上的时辰,不是……老教我多管一管手下的人么?”
梦春拿帕子给他拭着污物,一言不发。收拾干净后,才突然一叹道:“也不知你想这么混到那一天?”
孙惠这时突然觉得不对,迷迷登登地往车窗帘上拨去,道:“这是上那了?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家?”
他眼睛猛然看到了王府的大门砉然而开,他手指微一动,那帘子就化作万千细缕散开了。
“你慢着!”梦春一把抱住他,他二人挨得如此近,孙惠没能避开。她的面庞在他后背上慢慢磨挲,似乎在试着那脊梁到底能承下多大的份量。“你要是我的男人,你就别动!”
孙惠将手臂从她的拥抱中挣出来,抬起她的下颌,注视着她,眼中己无半分醉意。
府门口有人在等侯,道:“太妃宣令尹大人入见!”
梦春从下仰视着他,道:“你去吧!回来后,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了结便是!”孙惠却轻笑一声,揽过她来在颊上亲了一口,道:“什么话?你要拿一生来赔我才是!”便跳下车去。这一跃之下,他臃肿的体态却显得格外矫健。
他跟着侍卫一路走去,然而却发觉他并不是走向思明轩,反而是向文思阁走去。通往文思阁的门一扇扇洞开着,那尽头的的高堂之上,有个女子立在毓王的灵堂之上!满堂陈旧的白幔上,一束束烛光闪烁,将那些吊唁的字眼照得忽明忽现。女子背对着他,手中掂着一枝香,香上红芒一点,象一颗插在她髻上的宝石。
侍卫们在百尺高阶之下留步,孙惠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迈上阶去。这时西边日落,阴影在身后追随着他,似乎在他进入大堂的刹那,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