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眼睛里都是通红的,充斥着骇人的杀意。他开始还能尽力不伤人,可后来也办不到了,凡是遇上动静就一剑砍伤了再说。到处都是惨叫、嚎哭、狂笑,只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光,他也觉自己快要疯了,终于不堪忍受地逃走。
冲出来的时侯他在江水里扑熄身上的火焰,然后就见到了一个女子漂了过来。他把她捞起来,那白得无一丝血色的面孔上只有弯弯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发上一枚银簪就要松脱了。顾澄从银簪上认出了息红鹊的身份,于是背着她游过了江。他渡江后再远眺那曾经宏伟的殿堂时,只见楼阁已经烧透了,通红晶亮,远远看上去如红玉雕琢的珍玩。就在他这一回眼的时侯,精卫盟的总舵轻轻摇晃了一下,就整个塌了下来。
“我跑到夫子庙那块时,看到官兵进城了,在街上见人就抓。我也让他们给抓了进去,扣个殴斗生事。后来还是我婆娘四处求人花了银子将我弄出来。唉,后来大老爷们查了个把月,收缴了精卫盟的那些产业,给精卫盟定了个私通海盗的罪。说李家是为官府缉盗,有功无过。倒是街上一众不相干的人蒙了场大难……这***都是什么年月!”
酒客都不约而同地吼骂了几句,便又有人道:“你说这沈青鹰是中了什么邪?沈家一门都死在李家手里,后来他投入精卫盟,精卫盟的势力已经不比李家差了。只消过上几年,何尝不能既报大仇又夺回产业,为啥子非得和仇人家联手?”
老胡听了这话突然冷不丁地问出一句:“你可知那黑精卫本是精卫盟的盟主,为何会换了韦白鹤?”
赵七还不及答,旁边早有人插上了话:“这谁不知道,黑精卫不是和李家的大公子李昶一战之下,同归于尽了么?”
老胡“嘿嘿”冷笑了几声,似是想说什么,却只是捧了酒碗喝了一大口,叹道:“野柿子酒当真不错,我每年往这边跑上一趟,都说不上是为赚钱还是为喝这酒。”
有人问道:“老胡你方才笑得有些怪,卖弄什么玄虚呢?”
老胡四下里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真的不知呢,还是假的?”
发问的人恼了,道:“什么真的假的,快说快说!”
老胡却又不紧不慢地吃着菜道:“这事,不说也罢!”
客人们谈兴正浓,被人这么吊着胃口都嚷嚷起来。“老胡,你要是不说,可别忘了小红的事,唉,嫂子平素待我也不薄的……”赵七嘿嘿冷笑起来。
老胡一口酒呛住了,咳了几声,方道:“好兄弟,你就饶了我罢。这事其实知道的人也不少了,说给你们听听倒也无妨。他们哪里是力拼而亡,那是一双两好,比翼双飞去了!”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问话的人语气十分激动,好像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老胡道:“自然是真的,李家和精卫盟两边都想将这事给瞒下来,只是这日子一久,又如何瞒得住?”
“快说快说,他们两个是怎么勾搭上的?”
顾澄摇头,默默饮酒,心道世人都巴望着名门中出点什么岔子,在嘴上把旁人作践几日,如同自己也高贵起来了,当真是无聊之极。
“怎么勾搭上的,传说的可就没这么明白了。百雀阁你去过没有?”
“老胡你这不是寒碜人吗?咱们这身份,哪里上得了百雀阁?莫非你就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