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缓缓放落视线，凝视着徒，：“那时候，师父十五岁，比你现在小不了多少。”老人的话，文不对题，答非所问，但神却是端凝异常。武维之虽是一雾，十分茫然，却是未曾遽然动问；只是愕然瞪大着睛，静听师父继续述说。

老人反问：“试想，被讨的一方会答应么？”

武维之瞥了坑中石堆一，：“唔，很像。石一块块又黑又焦，好似被火烧过一样。”

老人朝坑内的石了一会儿神，漫声：“一座药炉看不来么？”

武维之皱皱眉，又问：“第一次找的是谁？”

武维之忍不住问：“那都是些什么纠纷呢？”

老人目注徒，似有着无穷慨地摇了摇，说：“话要详说起来，太多也太长。片片断断，各成一环；而每个环节之间，却又有连带关系，师父一时也不知该从哪一段开始好。”微微一顿，轻叹着又：“你是聪明的孩，师父现在准备提纲挚领，将武林中数十年的沧桑变迁，归纳在一段最简短的叙述中说给你听。有些地方难免简略脱卸，那就要靠你自己的理解去整理连贯了。”

武维之实在忍不住了，脱问：“师父两度来此，都是为了什么呢？”

武维之不假思索地：“没得到的人当然想向得到的人讨取了。”

老人，一叹：“就是他！那个害了别人、但也苦了自己一生的家伙！”

老人举目望天，沉地：”另一原因是上面曾经涂过很多的血！”

武维之哦了一声：“还有什么原因？”

老人慨叹：“武林中的恩恩怨怨，一向是愈演愈烈，愈结愈。到了二十年前，已发展到一不可收拾的局面，派派不和，人人各相为敌。如问彼此仇视的原因何在，也许一个个都会瞪目不知所对。这就是俗语所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因为追究底，起因却只有一个，非常单纯”

武维之，随将在止庵中会见梅娘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立即忍不住问：“师父，雪娘女侠要维之去找梅娘，而梅娘居然一下便猜维之此行系受雪娘女侠之指引；同时武林中又有‘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两句谚语。梅娘与雪娘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啊？”

老人连忙摇：“不！孩，你错了，这件事你不应记恨于心。你要知，在武林中，他们吃的就是这饭。他既不知你的来历，他为什么不能下手？你要抱怨，也只能抱怨你自己的。警觉与阅历不够。而且，你可算因祸得福，应该激他才对。否则的话，你除了能从人老取得一颗南北两极丹之外，你还能得到什么呢？”偏脸一瞥徒，怜惜地一叹，又：”不过话虽这样说，却也够险的了！”

老人了一下，说：“这就说到了有一天，你师祖忽然将师父唤到他的面前，手托两颗泽玄黄、圆如珠。香气扑鼻的丹，淡淡地向师父说：‘公正，这就是外界哄传的南北两极丹。师父发现了疑问，你拿去研究研究，找答案后再来告诉我。’”

老人目不转睛地：“火烧过是原因之一。”

武维之失声一啊，脱：“萧尘，无情长者？”

武维之失声：“什么？”

武维之愕然失声：“什么？血？”

“两极丹为数虽多，但分开来，仍不足彻底解决问题。得着的，固属大有人在；没得到的，为数更多。得到的人不一定上就用，没得到的却可能立有急需，在那情形下，你想想看，会发生一些什么事呢？”

可以拦住她，但师父没有那样。也许师父太忍心了一，不过你不能怪师父；就像那女娃儿纵然遭遇不测，也将不会怪你一样。”微微一顿，轻叹着又：“这事，一旦发生了，惟一的办法便只有听由命运安排。不能怪师父，不能怪你，不能怪那女娃儿，也不能怪紫燕十三妹那个可怜的女孩。谁也怪不得！要怪，只能怪人类不该有男女之别，人类不该年轻。”

武维之一震，大意外地：“什么？为了南北两极丹？”

老人两望天，好似非常吃力地继续：“这儿，就是咱们师徒现在站立的地方，师父第一次见到的是一滩鲜红的血。第二次见到的则跟今天差不多，一堆石，一堆又黑又焦的石！”

灵丹送完，也就无异于遣走一切的烦恼源。”

老人沉地：“应该这样说，伤得很重，几乎跟死去没有两样。”

武维之忍不住岔：“师祖中的‘疑问’指什么而言？”

老人，缓声说：“你听师父说下去你师祖当

武维之听了，有不解地又问：“既然这样，还有什么纠纷？”

—”

武维之才待，忽又仰脸问：“这跟师父查证的公案又有何关？”

听到一个“险”字，武维之忽然忆及一事，忙抬脸问：“师父，维之忘记问了，师父的终南赴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武维之忍不住恨恨地：“总有一天”

老人，不胜慨地叹：“古人云：‘匹夫无罪，怀其罪’。理说，南北两极丹自人老师兄弟，麻烦应该只及于他们师兄弟而止才对。可是，问题就在人老师兄弟不但武学成就，机智襟怀亦复超人一等。他们师兄弟毫不迟疑地倾散丹，无丹一轻！

“不错！所以说，问题就在这里了。所求不遂，忠厚者，记嫌于心；下焉者，易讨为夺！平静的武林自是要恩怨滋生了。”

老人仰着脸，静静地：“要找的是谁么？且听师父说下去吧！”微微一顿，说：

武维之忙问：“找谁？查证什么公案？”

老人唔了一声，没有开。武维之以为师父没有听清楚，忙又简略地问了一遍。但是，老人两四下扫，好似全未在意。欣赏风景不像欣赏风景，直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师祖要找的人，那时就躺在咱们现在站立的脚下，躺在一堆鲜血之中，一动不动。你师祖迟疑地凝望了片刻，终于发一声喟叹，拉起师父的手，转下峰而去”

“师父，您，您说这是什么东西？”

武维之怔了一下，忽然蓦呼：“难难那人就是玉门之狐？”

“第一次是跟着你师祖，第二次则是师父一个人。第一次是因为你师祖要找一个人，第二次则是师父为了要查证一件公案。”

老人恍似未闻，顿了顿，又继续说：“今天是第三次。这一次却是什么目的也没有，仅是为了在此歇歇脚，对往事凭吊一番。”

老人，却没有立即开。停了一会，始缓缓说：“是的，孩！这件事就是你不提来问，师父早晚也是要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还得暂缓一下。因为这件事虽然是今后无穷烦恼的一个开始，但它却也同时是另一个谜团的结束。待你说完会见梅娘女侠的经过之后，师父再慢慢从说给你听，那时你就更容易明白了。”

那便是二十多年前，平静的武林中波澜突起，纠纷之多，日甚一日。向居武林中领导地位的少林寺，逐渐由不胜而演变到无法再的地步。于是，少林寺广邀天下武林同，集会北邙落魂崖，产生了第一届武林大会。”

武维之想了一下，迟疑地摇摇：“不能说没有，但恐怕不会太多。”

武维之双眉一皱，正待三度问时，却忽听老人轻呼：“噢，就在那边！”随声起，人影一闪，业已扑向二丈之外。武维之不禁一愕，一抬，只见老人远远在朝他招手：“来这儿，维之。”武维之急步赶了过去。

老人手往前地上一指：“维之，这是什么东西看得来么？”武维之顺着老人手势低看去，直看横看，看了好半天，竟是愈看愈糊涂。最后脸一抬，皱眉茫然地反问：

武维之，老人接着说：“师父首先要说的，便是十年一届武林大会的由来。今天，武林之中所以会有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年前在北邙落魂崖，你已领悟了十之七八。

老人苦笑了笑，叹了一声：“那是你师祖一生中唯一的憾事。”

老人微喟着，沉重地：“为什么？为了南北两极丹！”

武维之不由得脱问：“那人已经死了？”

老人说着，又是轻轻一叹。默然良久，这才又继续说：“而师父最大的疏忽，便是在歧山通往灵台的思贤镇上，居然没注意到那该死的‘八指神偷’在你上了手脚，说来真是可气亦复可笑。”

什么东西？一个坑，一堆石。是的，就这么多！一个坑，一堆石。如果说得清楚些，就是坑很很大，而石则又焦又黑，零地堆在坑里。

武维之一怔，暗忖：“无边浩劫？师父说得太夸张了吧？不是么？那不都是四五十年前的往事吗？”他疑忖着，却未冒昧发问，只就第二个问题问：“师父说第二次来此是为了查证一件公案，那又是什么公案呢？”

武维之哦了一声：“什么起因？”

老人轻轻哼了一声，没有开。隔了片刻，始又继续说：“师父跟你师祖一路下峰而去，行至第十七回弯之，忽见前面上来了一位年可三旬左右、仪表非凡的英俊青年—

老人顿了一下，双目微抬，追忆着说：“那是师父第一次到这里来；师父第二次到这里来的时候是三十岁，中间隔了十五年，年龄是第一次来时的两倍。这以前，师父一共就只来过这里两次！”

武维之默然，老人顿了顿又：“当时师祖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你师祖，双方仅相互打量了一便即臂而过。你师祖还庆幸地说：‘这小来迟一步，够幸运的了’哪想到，一步也不迟！他竟以两颗两极丹延续了一条‘祸’，替武林下一场无边浩劫！”

武维之暗忖：“来什么的呢？跟这堆石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一下便将话说那么远呢？我还是一都听不懂呀！”他心里思忖不定，异常发急，但仍未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