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喝酒的仍在喝酒,下棋的仍在下棋;五号房的客人仍没回来,三号房仍没动静,一切依旧。
他想:“还早吧?黄衫客最早也不会三更之前动手的,趁此空间,我应该先弄点眉目出来才对啊!店伙说她是相公,虽然女扮男装不算什么稀奇,但世上的事尽多巧合,万一真的弄错对象,岂非笑话?”
他又想:“黄衫客且曾说过,天一黑,他就来,那淫徒可能早就来了,此刻正隐身在附近某个地方。不过外有巫山神女监视着,我只要不耽搁太久,三更以前赶回来也就是了。”
于是,他决定先出去找那个车夫问清楚,看看究竟是不是她。
刚出院门,武维之即为走道左手一间下房中吆喝之声所吸引。信步拢过去一看,原来是客栈里的十来个伙计,正在玩那种足可令人倾家荡产的玩艺儿牌九!
武维之皱了皱眉头,本待离去,却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车、船、店、脚、牙,都是一般货色。那车夫很有可能也在这里面呢!”
做庄的是本栈的那个麻脸账房,那斜眼店伙则一个人在押天门。众人赌兴正浓,谁也没有在意一个驼背老人的进入。
这是一副牌的第三条,草席上青钱堆得像十来座小丘。麻脸账房大喝一声:“离手—
—”抓着两个骰子摇得格达格达响。最后猛呵一口热气,又是一声大喝,右掌一展,两颗骰子滚滚而出。
骰子滚定后,一个二,一个三,加起来五点。麻子立即高喝道:“五在手,杀猪宰狗,片甲不留!”
上门的一个癞痢头,应声笑接道:“五在手,瘪十先走!”众人哄然大笑。笑闹声中,四门的牌被七手八脚地一抢而光。
刹那之间,室内出奇地平静下来。下了注而没抢到牌的人,瞪眼屏息,注视着摸牌的人的脸部表情,不稍一瞬;而抢了一张牌的人,则一个个两眼望天,咬牙咧嘴,将两只拇指压上牌背上,探出两只食指一分一分的从中间往两边拉,就好像在勒一个仇人的脖子似地。
麻脸庄家显然是位个中老手,他这时将两张牌半掀半压地按在膝头下,两眼如电,巡回扫射,口中一股劲儿的哈喝着:“翻,翻,翻呀!”
上门的那个癞痢头这时朝身边另一个抓到牌的喘息着道:“你喊还是我喊?这一回你喊怎么样?”
那人匆匆点了一下头,立即两眼一闭,仰脸尖声喝道:“天。地、三丁、跨虎头。粗也风流,细也风流!”
“六!”
“六!”
“赵老大抓的一定是个六!”
“加油呀,癞子!”
旁边的行家,立即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再看癞痢头,顿足一声:“风流你的妈”一张牌摔得老远地。庄家急忙捡起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原来癞痢头抓的是只板四,配上赵老大的么五铜锤,正好一副瘪十。
下门抓到牌的两个人,一个是朝天鼻子;另一个则是一名四十上下,脸色发青的中年壮汉。
这时,那壮汉向朝天鼻子哑声道:“伙计,你喊吧!”
朝天鼻子红光满面地注目喊道:“七七八八不要九,十八配,在你手!”
“虎头!”
“虎头!”
“笔架老三抓的是虎头!”
“虎头好配!”
旁边的人,又连片地喊了起来。
麻脸庄家笑道:“不要九,偏来九,老虎喝酒”口中笑喊着,两眼却在面前一些明牌上迅速地打转。说至酒字,忽然住口。原来两张九已出来了一张,而七点、八点却有好几张没有露面。
在众目注视下,壮汉脸上一惨,放下手中牌,一声不响地站了起来。朝天鼻子一声啊,忙翻开牌来一看,呆了!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赌场如葬场!不要九,偏来九!麻脸一语成识,虎头十一配九又是一副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