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灵柩
“只是这人真会上这个当么?”
宗真看着面前的油灯,灯后的那人隐没在一片黑暗中。他dao:“此人甚是贪财,要他押送一万两白银,他一定争着要去。”
那人想了想,dao:“人非圣贤,若是他见财起意,岂不是反而害了他?”
宗真微微一笑:“此人虽然贪财好色,但一诺千金,绝不会言而无信的,我相信他。”他顿了顿,又dao:“只是老衲以为,如此以诈术欺人,不免有失佛门慈悲之意。”
那人叹了口气,dao:“两害择其轻,也只有如此,否则生灵涂炭,大师难dao就忍心么?六神其中之一既然已为此人收伏,他自是有缘人,不度他,又度谁?”
这时一阵风chui过,灯火被bi1得缩成一点,屋中越发暗淡。宗真轻轻摇了摇tou,轻声dao:“那神nu真的如此可怕?”
那人忽然打了个寒战,目光变得极其茫然,轻声dao:“贫僧听师叔说过,神nu来自极西蛮荒之地,与其余五神大不相同,一旦突破禁咒出来,只怕天下将成地狱。”停了一会,那人又低低地dao:“六神如今俱已现shen,可究竟是谁在背后主持,我等还是茫然不知。一旦六神聚齐,蚩尤碑重现天日,那可如何是好?”
宗真眼中神光一闪,喃喃dao:“天dao叵测,吾辈只尽心力便是。”
***
雨下得很大。
在这个季节里原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雨,ma加利修士拿起烛台,正走上楼时,眼角看到窗外的雨景,心中突然有一zhong惶惑。在这个距离佛罗lun萨足有万里之遥的东方古城里,即使有上帝的荣光照耀,他心中仍然感到一阵寂寞。
主啊,请宽恕我。
他看着墙上的十字架,不由划了个十字。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ma嘶,ma加利修士的手一颤,一滴烛泪滴在手背,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推开门,拿着靠在门边的油纸伞走了出去。
院子不大,当中是一座圣母像,地上开满了chu3ju。这zhong故乡常见的花在这极东之地居然chang得比在佛罗lun萨时更茂盛,苍白的小花烟雾一样几乎将地面都遮住了,簇拥在圣母的脚边,像是…死者未散的灵魂。
他摇了摇tou,不知dao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不祥的联想。
踩着地上的积水走到院子前,用力拉开铁门。门有些锈了,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外面是辆黑色的ma车,门一开,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这ma车也并不大,赶车的人穿着一件大蓑衣,几乎连面目都包裹在里面。这人把车赶进院子里,ma上tiao下车,dao:“ma加利修士,上帝保佑你。”
这是久违的意大利口音。ma加利修士只觉眼前一阵yun眩,左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xiong前的十字架。那个银质十字架ca得雪亮,被雨打shi了更显冰冷。他把铁门关上,dao:“是卡西诺修士么?”
那人捋了把脸上的雨水,lou出额前一缕金发。在黑暗中,那人的一双碧绿的眼珠好像灼灼有光。他点了点toudao:“是我,快帮我把车后的东西抬进去。”
卡西诺修士把ma赶到门边,自己进了车厢,从里面推着一个大木箱出来。ma加利修士扶住木箱,只觉入手沉重如铁,他dao:“那是什么?真重。”
黑暗中,传来卡西诺修士低沉的声音:“灵柩。这许多年,终于被我追到他了。”
ma加利修士只觉嘴里一阵发干,干得连半点唾沫也没有。沉默了好一阵,他才dao:“里面是谁?”
卡西诺没有回答,只是dao:“那人来了没有?”
ma加利一怔,dao:“是谁?”如今刺桐城里信徒凋零,平时三一寺中gen本没什么人来,他也不知卡西诺说的是什么人。
卡西诺看了看外面,雨仍然很大,屋檐下,檐溜淌成了一条线。他想了想,低低地dao:“先抬进去再说。”
那是ju棺材。只不过这不是中国人用的那zhong四边形棺材,而是故乡那zhong六边形式样。两个人抬着这ju灵柩,一言不发地走进三一寺。
这座三一寺位于刺桐城鲤珠湖之南,过去属于景教徒,大德三年才由孟高维诺主教收归圣方济各会。极盛之时,刺桐城的信徒有六千之众,每到礼拜日,从三一寺里传出的风琴声几乎可以覆盖半个城市。ma加利修士初到刺桐城时,看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居然有如此之多的信徒,几乎要惊呆了。
这是上帝的荣耀,他那时想着。可那时他也想不到这荣耀像是水上的泡沫,转瞬间就消失无迹。不过几十年,现在每次zuo礼拜只剩十来个人,且大多是些老人,与当时的盛况已不可同日而语。当初传教时,教徒不是蒙古人便是色目人,可大元朝太平了不过数十年就已风雨飘摇,刺桐城里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