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中有一人这时收回了看那妇人的光，续上刚才的话，窃窃：“咱们说到哪了？对了，各位可曾听说，那鹰潭华家的二公华溶这次可真的被逮起来了。”

“别看他现在官儿小，在贬谪之前，他可是当朝兵的等要员，官居侍郎！那年关右匪闹得那叫个狠，也是他随大将军魏霍延同讨，迭妙计，连同祁连山上剑一派，大大小小的匪，给他招的招，讨的讨，不都平灭了下去？也是，这样的好人平时不跟咱们小老百姓为难，又当了个这么冷

那几人想来是刚赶了个远程才返回南昌的脚夫。先说话的一人见他们还不知个中底细，不由有些得意起来，微微压着他那门大嗓，：“他这回犯的事可就大了！那小生风，又仗着有钱有势，平日糟蹋的姑娘儿可不多了去？全仗着他家里的面，靠那钱势摆平，一直没留下什么实据。可他这次却闹腾得大了。你们说他可不是饭饱箸——全是屎（死）的？什么人不好侵犯，只要是平常小民，谁敢跟他家对着？可他这次犯着了军眷！就在上月，他行过浔之地时，见到一个三十都的大嫂，也不过略有姿，那小不知怎么就动了兴，霸王上弓，竟来了个。那女人也真烈，被他上了，事罢之后，羞颜难遮，一绳吊死了。她丈夫为此一事，羞愤绝，也要一绳吊死跟去。要说，华溶这事儿要犯在别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去什么浔！你们且想想那浔城里住着谁？”

她段轻灵，那驴才到茶棚门，她左手一掀，轻轻一溜，已下得鞍来，双目向棚内一扫，自捡了个靠门首的座儿坐了，开：“小二，解渴的凉茶送一大碗来。”

她这里一径落座，旁人正好得空将她仔细端详。只见她全在外面的只有一只左手——那手适才控着缰辔，柔细。这时见小二已送上了茶，她伸手就解了笠檐下挂着遮尘面纱的钩扣。纱一垂，就那张很平常的容颜来。她的长相虽还素净，但和她的段比起来，却是远逊。在座的老少男本有不少人盯着她的，这时看了一，面上都忍不住失望之，收回目光，各各的去了。

先说话的那人却一拍桌：“没见识了吧你！我说的是九江团练使陈去病！你们众位可能不知他的名字，他这人一向沉得很，但据我在南昌督府衙门胡三那儿听来的消息，那个主儿却是……”他一指的天“……咱们裴大人在这两江地界惟一有些敬服的一个官儿。你说让咱们裴大人都敬服的人那还了得？听说那陈团练使平时看着病恹恹的，小老百姓看着只怕都以为好欺，他平时待人也叫一个和气，连卖菜的都敢跟他家短斤少两，却有谁知他才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虎！

他那桌上很坐了几个人，都像普通挑脚。旁边一人问：“真的逮起来了？”另有一人一拍大：“这下可好了，他仗着娘老的威风，从长大成人开始，这些年在咱们江西地界也不知过多少坏事，之事又犯了多少！他这次却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人这么横，全不顾他鹰潭华家的势力面，一手就把他拿了下来？”

裴红棂坐的是个最不起的角落——余老人为免引人注意，已把她脸上稍稍易容，所以看着颇有些面目焦黄、眉凌，已失了平日的八成仪容。

旁边人想来都不及他这包打听熟悉浔一地形势，被他说动了兴致，不由齐齐问：“住的是谁？”另有一人：“我表妹就是嫁到浔的，听说那的执守名叫张洵，是个老官痞，人也昏聩得可以，没听说有什么厉害呀？”

累了，左手一拉辔，驱着那驴直奔这茶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