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水空liu(下)
人去水空liu(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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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
yin云笼罩了整个天空,建康城都沉浸在一片烟雨连绵中。街tou巷尾都在liu传着一句预言:“甘棠伐chu1谢氏移。”刘裕以安帝之名下诏公布了刘毅的罪名,同时收捕了刘藩、谢纯等人,最另人扼腕的是赐死了谢混。对于刘裕而言,他不是不惋惜,可政权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叹赏归叹赏,杀还是要杀的。
乌衣巷里,风动白幡,往日的欢笑变成一片yin霾肃穆。每chu1廊檐门口,都挂满了白色的灯笼。
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桐竹轩,谢晦、裴绍、谢dao韫正围在外堂,焦急地等待着,人人脸色都很沉重。
竹帘一掀,飘出一gu呛人的药味,王练之走来,手里还端着一只白瓷的药碗。
“练之。”外堂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回tou,一齐站了起来“公主怎么样了”
王练之摇了摇tou:“还在烧,脉象很不稳定,我再去找些宁神的药,看有没有作用。”
裴绍拦住他,忍不住埋怨dao:“救怎么救,她这样不吃不喝,死是迟早的事。”
“你就少说两句罢。”谢晦按住他的肩膀“那天的景象,你又不是不知dao。公主与叔父情shen日笃,只怕她心里比谁都难受。”
谢dao韫在旁边还未听完,就已经变了脸色,忍了忍泪dao:“哎只怪我去的太迟了。神爱是我从小看大的,怎么会居然zuo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我对不住谢家,对不住王家,更辜负了子敬临终前的一番苦心”
“婶娘不必太自责,神爱也是shen不由己,当天刘毅拿皇子要挟她,扬言废了陛下贬他们去秣陵。神爱不知dao那酒的作用,只当是一般的蒙汗药,这也不能全怪她,谁在那个关tou,都会先保全自己的孩子。”
“都是刘毅这个畜生”裴绍一拳砸到桌角上,震的茶碗luan晃。“我以为他出shen寒门,生xing淳厚,想不到他比桓玄更yin更狠,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活剐了这狼崽子”
“裴绍”谢晦瞪他一眼“不要luan说,这里全府上下都有他的耳目,莫给人家留下把柄。”
等了许久,谢dao韫默然问了句:“子混已经安葬了吗”
“是我亲自去办的。”王练之缓缓地点了点tou。
“也幸好公主没有看到子混的样子,否则,她怎么受得了。”裴绍低声dao“shen上中了那么多箭,又在水里淹了这些天”到最后,他都实在形容不下去。
“可等她醒了问起来,咱们该怎么jiao代”谢晦皱起眉,不禁开始发愁。
“自然是拣好听的说。”谢dao韫用帕子沾了眼角“总不能跟她说,找到子混后,如何的惨不忍赌。他一生爱干净,到tou来竟是这个死法,这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说到这里,大家都一阵沉默。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谢混的尸首被打捞上来,已经在水里浸了三天三夜。尸ti仰面朝下,原本一副jing1美绝lun的五官被泡的面目浮zhong,实在狰狞恐怖。谁也料想不到,昔日倾倒江左的第一美人,下场竟然这般凄惶。
众人原本想把他放置在水晶棺中,可是无论水银还是冰块,都镇不住已经开始腐烂的迹象,正巧又是三伏天,气候chao热只好尽早下葬。
当然,这一切都瞒着君羽。自从那天过后,她一直不肯接受现实,曾经几次独自趟到西池里打捞,坚持说见不到尸首就不死心。后来正遇上瓢泼大雨,幸亏王练之将她拖回去,回来后淋雨受了风寒,一直高烧不褪,连着三天昏迷。直到灵柩下葬,她都还没有醒过来。
“哎。”裴绍叹了口气“他们历经了那么多磨难,才走到一起,这到死都没见上最后一面。”
“没见也好。”谢dao韫摇摇tou“那孩子也是个倔脾气,我真怕她闹出什么luan子。”
王练之抚mo她的肩,安weidao:“婶娘放心,这件事我去跟公主jiao代,我会告诉她,子混走得很平静。”
大家相对无言,又是一阵沉默。王练之从袖里掏出一只银环,搁在掌心里说:“这是从子混shen上找到的,以前见他一直dai着,也不知dao有什么作用”
“把它给我吧。”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众人转过tou,是素颜的君羽。她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前,脸色苍白如灰。
王练之不觉心tou一颤,提醒dao:“公主你怎么出来了风寒没好,穿得这样单薄”
“把它给我吧。”君羽打断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王练之没办法,只好顺从地jiao给她。君羽将那银环搁在掌心,反反复复,极缓极慢地mo挲。此时此刻,一直一直,浮现在她海里的是过去的时光,在竹林静谧的院里,那个满月的夜晚,他挑着眉尖不屑地问:“你不会让我dai着这个女人的玩意儿上朝吧让人看见了,我还颜面何存”
许多往事在眼前轰然坍塌,像是电光石火,快得让她无法呼xi。或许生与死,都是天意,是冥冥之中上苍的安排。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便注定如此。可是她猜到了这个开始,却猜不到这个结局。
想起几年前烟雨楼台上,落幕一掀,他从光影shenchu1走出来。她站在台下,chu2手可及,却无法接近。后来那么多生死离合,他隽秀的眉眼,他魅惑的笑容,都像一夜的风雨已经过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谢dao韫在背后抚了抚她的发,安weidao:“好孩子,子混已经去了,你也要保重自己。”
“是啊,他已经走了”君羽轻声说“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liu了那么血,他一定很疼吧”
众人只觉得一阵窒息,像被这话的锋芒割伤。裴绍沉痛地低下tou:“是我们没用,眼看他被人陷害,却插不上手。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请节哀。”
不然又能怎样呢即使回到过去,她还是会义无返顾地爱上,经过一番自以为是的抗争,最后对命运妥协,一步一步惨淡收场。君羽攥jin掌心,感受到他留下的余温已经散尽,不知dao是什么感觉,心里疼痛至极。她微微张开嘴,感觉hou咙里压抑的呜咽已经破碎,泪汹涌而出:“子子混”
从那以后,君羽日渐沉寂下来,独自住在桐竹轩里,一坐就一天。这屋里跟他走的那天一样,依然是寝帐素雅,染了淡薄的龙涎香。那张七弦琴还摆在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