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的脸,蓦然涌出一丝温暖。毕竟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在深夜里寻找她,担心她在茫茫人海中就这么弄丢了。
王练之舒了口气,眼底的愠色也褪下去不少。这一天他坐立不安,生怕她遇见乱兵劫匪,幸好找了十几条街后,终于看见她平安回来。“以后别这么晚出来了,外头兵荒马乱的,万一遇见歹人可怎么办”
君羽看他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心,诧异地问:“你很担心我”
“那当然”王练之话一出口,又后悔自己情绪太激烈,压低了嗓音说“毕竟,你是我的”后面两个字卡在喉里,他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来。君羽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他的意思,低下头微红了脸。这一个月来,王练之似乎对她事事关心,无形中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君羽更加愧疚,总觉得应该收了心,把所有感情转化到他身上。
可是内心就像一场拉锯赛,每当她靠近这边的时候,又被毫不防备的推到那边。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场意外,也许就快要认输了吧。有些时候,在心里不止一次问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明知永远也等不到,却还是这样顽固,执迷不悟。
“其实,我今天回来晚,是因为遇见了一个像子混的人”君羽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王练之一怔,语气平静地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忘不了他”
君羽不知如何对答,只得低下了脸“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把刀毫不留情地扎到他心上,痛得他几近窒息。王练之走上前,猛然握住她的肩头,大声问道:“你到底明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这世上只有一个谢混,他已经死了难道我这样对你,还比不上一个死人”
沙哑的声音在夜里回荡,听起来触目惊心。君羽不禁一哆嗦,把脸埋的更低。这样的话她何尝没有问过自己,究竟要等多久一生,永远,还是更长。可是唯其如此,才会更觉难忘。
“对不起,是我太失礼了”王练之这才慢慢悔悟过来,从来没向她这样吼过。
君羽沉默良久,说:“不,都是我的错。明天就起程吧,我想早一天离开这里。”
明月高悬,照耀着长安城的静夜。偶尔听得鞭子响亮的一甩。马蹄声急促回荡。
那辆马车拐过街角,驶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车上的青帘一掀,高高挑起帷幄,从里面探出个年轻男子:“刚才怎么回事”
车夫回过头,两眼炯炯有神,十足精悍的模样:“公子,没惊着您吧,那人走路不长眼,差点跟咱们撞上。”
那年轻男子点点头,嘱咐道:“还是当心着点,不能惊动外人,防着节外生枝。”说着将一锭金子塞进他手里,车夫大大方方收了下来,还有意在掌上掂了掂,笑道:“多谢公子的打赏,你们都是贵重人,这么沉的金子才好压舱。”
“你这小子”男子没见过这么惫懒的人,不由一笑。看看四周没什么动静,他缩回头去,背后传出一阵咳嗽,原来车厢里还隐藏了个人,只是躲在暗处不容易发觉。
“怎么样了你的伤还要不要紧”
“咳咳不碍事,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人声音低哑,仿佛生了一场久病未愈,满含着疲惫与憔悴。只是让人忍不住猜测,想必那曾经也是个清凉悦耳的嗓音。他躲在阴影里,全身裹着件黑色大氅,乌缎子般的绒毛紧贴着下巴,露出一双秀长深湛的眼。
另个男子长叹一口气:“唉只怪我去得太迟了。”
“你也不必自责,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置我于死地,任谁都没有办法阻挡。”那人安慰他“更何况,能在那等情形下捡回一条命,我已经万幸了。”
“可是你”
“只是废了武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当真不后悔”萧楷苦笑道“子混啊,从前我就劝过你,这样狂妄的性子不改,早晚要吃亏。你总是那么聪明,事事如料,可是当初若能忍刘裕一点,也不会落得今天这番下场。”
谢混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阿楷,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练字受罚,你说,倘若我们不是生在这里该多好。”他浅淡一笑,眼里有厌倦的意味。
“其实权贵于我,不过如浮云。名垂千古也好,身败名裂也罢,又有什么关系有时候想,若我不是生在谢家,就去关外当马贼,掳着心爱的女人未尝不是快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