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儿当真诙谐,做起事来又不顾半点身份,惫懒到连小贩也去欺负一下。
二人均为一代宗师,轻功高绝,眨眼已近高台。与此同时,附近的寻欢客和卖笑女早已骇得瞠目结舌。亲眼见着两个大活人,竟如仙人似地凌波而来,固是从不信邪者一时也不免怔然,只道二人是甚鬼怪一流。
刹那间,寻欢阁的临水一侧,出奇得静,与楼阁靠街一侧的语笑喧阗,形成鲜明的对比。男子的狎猥声,调笑声;妓女的撒娇声,亲嘴声;全然尽杳。纵是拉二胡,弹琵琶,吹箫操琴之人也都忘了继续奏乐。只是呆若木鸡地望着他们,揣测二人下来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值此一瞬,众人瞧得奇准。只见惊霓子一边在水面滑翔,一边拗首笑斥。偏生忘了前方将至石垒高台。倘若再不止步或是跃将上来,势必撞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众人里心肠稍软者,情不自禁地捂起眼,失声惊呼。小石头也大声唤道:“前辈小心!”直至这会,他仍不知惊霓子与他一样源出同门。
惊霓子听得清楚,哈哈一笑,在与高台石柱尚差厘许际,陡然间身形拔起,犹如苍龙爬云尽管缓慢,偏是予人无穷美感。同时,身后的隗斗怒斥一声,大声道:“惊霓子,休要再逃。”说话间,跟着升到半空,迅即诡异地一扭,好似一只无骨的软体生物,正在液汁的空中游动。双手十指如拨鼓抚瑟,接连弹出十数道内蕴电光的无形剑气。
瞅着有人不但能飘浮滞空,手中更且能发出闪电,人人憷极。均道,那老儿后头的必是雷公,即便不是,也必是九霄雷府之人。他们又那晓得,实因河边空气湿润,骤然遇着爆强的剑气冲刺,瞬间竟衍电光。不过,也表明了隗斗不愧为当世一代武学大宗师。
惊霓子在空中双手抱头,故做悚呼道:“哎哟不好,小隗子要我老命了!”话声响起,整个人缩成球形,也不往前,反而急速盘旋,往上抛起。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俟底下剑气悉数落空。他便似脚下生了眼睛,跟着一个转折,如大鹰展开,滑至高台中央的空旷处。场中人诚多,但惊霓子目光极利,人刚停伫,即朝小石头一瞥眼,大笑道:“小子,果然守约!哈哈…”他倒笑得高兴,周遭人却是惊魂未定。
那十数道蕴涵电芒的无形剑气此刻悉数击在高台边的石栏柱上。只见腿粗的柱栏,倏然爆出千创百孔,再看有些栏柱更而呈出烧炙焦黑之样,教人震慑不已。又见那懒散老儿浑不当回事,依旧情态怡闲,嬉皮笑脸。不免为他暗捏把汗。皆想:“这般犀利如强弓猛矢的指劲倘然袭在人身,岂不必死无疑?这老儿当真胆大,半点都没劫后余生的后怕。
说来,也是诸人同情弱者的心态。二人一个白发苍苍,情态懒散,虽不修仪表,但善发谈端,诙谐逗人,一眼就能生出无比亲近。如此人儿,自然教人可怜。另一个尽管矮小,不过岁数不大,多半还不到五十。而且面目狰狞,凶相毕露,尤其那十数道剑气之威,愈发教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是以仅只片刻,人人都想惊霓子无恙,尽快逃出魔手。
依常理,大伙的想法没错。殊不知,昆仑派就是出了这么一个整日嘻嘻哈哈,没长没幼的怪胎。不然,惊霓子岂会和阙邪子并称,誉为清虚真人最为头疼的二子。
隗斗一击落空,又见惊霓子停伫不去,当下不再攻击。只是顺势站在栏柱上,双手负后,冷眼瞥下周围。瞧得小石头也在,不由冷哼一声,道:“原来两个贼子都在。”这话就如从齿间迸出,字字砸地,教人陡生寒意。晚风袭来,吹拂起他衣袂,月冷生华下孤寂寥寥,却又隽雅似仙。然周遭逢着他目光之人,无不凛然胆栗,直觉心底秘私,一无所遗。
他自三次追逐全未成功,又屡遭嬉弄,便知小石头这家伙显然并不傻。长安那刻只道均是欺瞒之举,心下陡生恶感。这会见着,真是愈看愈恼,恨不能鼎镬刀锯一一施在小子身上。可惜此刻有与他不分伯仲的惊霓子在,这样的念头委实只有想想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