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苏焱去渡送别瞻与欧修。他们两人分别乘上往不同方向的船。秦观本来说是和瞻一同走的，但是不知他和瞻决定了什么，又多停留了一天。这天正是农历七月初七，也是七夕。

瞻临上船前，把苏焱拽到一边，拉着她手不住地叮嘱她要好好保重自己，绝对不能和他断了联系，书信每一旬就得写一封，更不允许再踏足她不该去的地方，直到苏焱一个劲地保证他才终于舒展了眉，又叹了气，轻声：“其实我想带你回去临安的，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可是…我知你不会答应，这话…我也一直说不。这时候再问来，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想听你的回答才能死心…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由他…他也很想你…”苏焱鼻一酸，抬看向瞻，就见他眶也在泛红。原来他自昨天一直说不的话就是这些。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回去，最后一年了，她一向闹的人，哪里禁得起如今曲终人散的寂寥。只是回去也只会让她对苏家更增依赖，让瞻更加痛苦，倒宁可和他保持了距离，这样走的时候才能到决绝。

苏焱愣愣地看着他，却见他一双睛里满布血丝，显然一夜没睡，讶：“怎么还不去睡觉？”

苏焱怔怔地看着他，实在猜不透瞻的话里都是什么意思。这样看来，昨晚他们果然有过谈，她朦胧中看见的是真的“你们到底…”她还想继续追问，门却忽然间被推开了，秦观走了来，见她已经坐在床上，便笑：“醒了么？昨晚叫你不要多喝，把你背回来可不容易，吐了我一啊。”

瞻一愣：“你听到了？”而后又冲着她温柔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又着些许苦涩，轻声：“遂了你的心愿，还不好？我既然答应了你助他，自然不会言…不过，我先前倒是错看他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这时她想起去年在临安的岸边告别由时，突然赶来的瞻瞳中的泪光，那泪光她在这一年里梦见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让她难受不已。她本以为自己这样一个人，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仿佛雪泥鸿爪，偶然在他们的生活中停留了一下，很快就会消失无踪。可如今却被他们这样记在心里，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又想起当年初见由那晚，她唯恐他忘了自己，还特意给他一个玉佩好叫他看到了就不得不想起她来，可现在，她倒宁可他们再也不记得她这个人…

一，她惊讶地转脸看去，就见瞻正坐在桌边，这时见她起，便端着茶杯走了过来：“要不要喝茶？你昨晚醉得很厉害。”

苏焱转脸看向他，却见他依然是那张若无其事的笑脸。她很想开问他为什么突然就决定走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有什么可问的？这样最好了，真的一切都照她的计划行了，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醉成那样，我哪能安心去睡。”瞻将茶杯递了给她，又伸手替她(全文字手机小说阅读$，尽在ωap。(。文。学网)顺了顺略微蓬的长发，才苦笑：“不过我倒是真的见识到你的睡相了，秦兄可一没夸张…”

“瞻，为什么他突然就愿意了？你之前那样劝说他都不为所动…昨晚你和他说了什么？”苏焱却顾不上这些，只是一把拉住了瞻的衣袖，满脸不解地望着他。

苏焱顿时涨得满面通红，却怎么也想象不昨晚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个不像样法，能把瞻也折腾成这样，只好把脸藏在氤氲的茶气里不说话。瞻看她一，忽然又笑了起来：“对了，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秦兄昨夜答应了去洛拜父亲门下，明日就随我一起发。这样也方便他参加考试，运气好的话明年就能直接参加殿试了。”

在看着欧修与瞻的渡船同时启程时，苏焱怔怔地伫立在岸边，一边向他们挥手，一边轻声低喃：“人生到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她那时并不知，在瞻去年前往岭南的途中，路过当年他京赶考的渑池时，已经写下这首诗了。

欧修笑着向他们拱手别。自天以来，他脸上霾已极少现。苏焱也微笑以对，知他这一次去接下来的仕途便该是青云直上，心里也很为他欣。而他那场情伤，也许一时还是难以痊愈，但是他终会遇到那个“笔偎人久，描试手初”的无邪少女，她一定能彻底打开他的心扉的…

苏焱一惊，捧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泼来的茶把手背红了一大块，她却像丝毫觉不到疼痛似的，只喃喃问：“他愿意去了？怎么突然就愿意了？他昨晚不是还…”

瞻连忙把她手中茶杯夺下，又去盆里倒了冷了手巾，再拿过来有些笨拙地给她敷在手上，一边皱着眉低声：“怎么这样不小心！疼得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