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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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大概四点多钟，冯市chang那只不常用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庞龙《两只蝴蝶》的彩铃。那时候，他刚刚吩咐市府机关食堂的厨师，帮忙烧一锅ji汤，炒两个清淡的小菜，他晚上要亲自送到第一人民医院，陪正在住院的夫人朱洁共进晚餐。
这样的小事，本来秘书黄一平或司机老关就能代劳，可是ji汤和小菜是专门烧给病中的朱洁，冯开岭就显得非常的用心。他jiao代厨师，一定要东郊市场的矮脚草ji，贵些不要jin，那zhongji烧出的汤zhinong1、味香、营养充足；小菜就咸菜炒mao豆、素炒小青菜两样，但咸菜必须是yang桥酱菜店专卖的那zhong，青菜也要超市包装的净菜。在jiao代这些的时候，冯市chang反复向厨师解释，说：“我爱人生病住院，口味要求与常人不同，给你们添麻烦了。”厨师则啧啧称赞dao：“不麻烦不麻烦，像冯市chang这样对夫人全心全意的男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哩。”最后，冯市chang叮嘱黄一平：“下周一别忘记代我把账给结了。”朱洁tuibu有chu1地方chang了骨刺，走起路来疼得厉害，本来也可以保守治疗，可一院仲院chang建议还是zuo个手术彻底gen治。十天前，手术顺利进行，口子拉得很小，骨刺也不是很大，通常情况三五天就可出院回家休息。可朱洁本来就chang期失眠，步入中年了又有些这个年龄段妇女常见的mao病，加上担任yang城中学分guan后勤的副校chang，平时也难得有机会好好休息，因此，仲院chang建议，不妨趁这个机会在医院多住些时候，吃点中药调理调理，争取把失眠和妇科方面的小mao小病一并治愈。这下，就准备在医院再住一段时间。
朱洁住院手术期间，正值省委组织bu在yang城搞民主推荐与测评，冯开岭明着不急不躁，可暗中却没有一分一秒不chu1在jin张之中，哪里还有时间和jing1力顾及妻子。其实哩，朱洁那边也完全不需要冯开岭cao2心，白天医院上自仲院chang、下至病房医生护士，走ma灯似的来来往往不停歇，另外还指派汪若虹专门负责陪朱洁拿拿接接，聊天解闷。yang城中学那一tou，也派了两个勤杂工，日夜听候朱副校chang差遣。到夜里，朱洁的一个表妹来陪她睡觉。按说，有这么多人围着转，朱洁一点也不寂寞，更不愁缺少人手，应该知足了吧。可俗话说得好：病人气多，穷人礼多。生病的人就是与正常人不同，住在医院里刚刚经历了手术的朱洁，最需要的却不是这些客气、拘谨的外人，而是知心贴肺的亲人。这些亲人里，父母年纪大、shenti不好，不怎么跑得动了，十八岁的儿子又于前年刚刚送到澳大利亚读书，最靠shen边的只有丈夫冯开岭。前几天，可能考虑到组织bu年chu1chang他们在，朱洁好歹忍住了没发作，时间一chang可就不行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要给冯开岭打电话、发短信，虽然黄一平不知dao人家夫妻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可从冯市chang的面bu表情，特别是眉间川字的shen度以及腮bu肌rou的抖动幅度、节奏上，还是看得出肯定多是埋怨与牢sao。也正因为如此，下午一进办公室，冯市chang就通知黄一平：“今天晚上所有公务活动一律推掉，我要到医院好好陪陪你朱大姐，你也回去陪小汪和小萌轻松一下。”
黄一平一听，当即高兴得不行。妻子汪若虹在国际广场看中一件两千块钱的tao装，据说非常适合她这zhong年龄、职业、肤色、气质的女人，一直希望丈夫帮助changchang眼。女儿也早就想到广场ding楼的自助餐厅吃龙虾，黄一平承诺多次都没兑现。得到冯市chang指令，他已经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汪若虹，并到办公楼下银行拿了三千块钱现金。他知dao，汪若虹请他帮助参谋衣服款式是假，让他掏钱买单是真，虽说同在一只锅里吃饭，夫妻钱袋不分家，可天下女人都有一个共同心态：掏别人口袋里的钱，永远比自己从口袋里掏钱来得爽快，哪怕这人是自己老公。而且，帮妻子买衣服这样的特殊xing采购，刷卡的感觉也远远没有掏现金的感觉来得酷，前者省事倒省事，潇洒归潇洒，却怎么也刷不出后者的成就感、悲壮感。你想想，票子一张张从丈夫手里点出去，妻子站在一旁该是多么心chao澎湃。
可是，刚才这《两只蝴蝶》的音乐一响，黄一平暗暗叫声糟糕，心想，这下一切也许都会改变了！
冯市chang有两bu手机，一bu139开tou，是那zhong号码公开的工作手机，上下级之间请示汇报、同僚之间通报信息、亲戚朋友之间dao安问好，甚至也有平民百姓的投诉举报，基本上都是通过这bu电话来完成。现代信息社会，最大的一个好chu1就是通讯与jiao通的便捷，手机与高速公路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不可或缺。尤其是作为偌大一个沿江发达城市的常务副市chang，每天有多少时间是在拨打、接听手机中度过，又有多少事情是通过手机这一平台来实现。很多时候，冯市chang拨打、接听得烦了，或者正在开会、讲话、宴客，也有时是在睡觉、娱乐，就干脆将手机扔给秘书黄一平，让他代为接听。因此，黄一平渐渐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冯市chang那bu139的手机振铃一响，他就条件反she1般全shen发jin，像一支满弓待发的箭，随时准备把自己发she1出去。而且，不论在什么场合接什么电话，他的第一句话必是“您好，我是秘书小黄”搞得妻子汪若虹很不习惯，女儿小萌则经常开他玩笑，趁机回说：“我是你们家老黄哩。”
这bu133开tou的手机，黄一平则感觉非常神秘。对于这bu手机的用途，冯市chang曾经向黄一平zuo过一次解释：“省里开会发的，正好专门和家里人通话。”话是这么说，号码却几乎从不对任何人公开，不仅黄一平这样的贴shen秘书不知dao，就是夫人朱洁也不晓得。有几次，黄一平陪冯市chang出差或到省里开会、上课，冯市chang的139手机正关着，或者事后忘记及时开机，朱洁有急事联系不上丈夫，就只好把电话打到黄一平这儿。若是当时黄一平正好和冯市chang在一起倒还好，若是两人不在一起，再着急也没有用。这时，黄一平就想起冯市chang的那bu133手机，起初还想提醒市chang夫人，可听到朱洁反而再三问他：“你知dao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他？”
黄一平慢慢就明白了，朱洁并不清楚冯市chang的这bu133。诸如此类的事情，在邝明达、于海东等人shen上也发生过，表明他们也不知dao这个特殊号码。只是有一次，好像郑小光打过这bu电话。由此，黄一平就推断，此手机用途并非如冯市chang所说，而是专用来同某个特殊人物联系。还有，这bu手机虽然式样新颖、功能齐全，但在冯市chang手里则显得十分单一：打电话的时候少，来电的机会也少，短信特别多。平常在yang城，基本上看不到冯市chang用此手机通话，只有频繁的短信往来，而且时间极有规律，对方显然jing1准掌握着这边上班、下班、开会、休息方面的规律。但是，每当冯市chang到了省城又是例外，这bu手机好像chang了眼睛一样，会在某个场合适时响起，并且频繁地chu1于通话状态。
黄一平也知dao，但凡《两只蝴蝶》的铃声一响，如果是在公共场合，冯市chang必然会捂jin话筒，赶jin找个僻静chu1接听；若是在办公室，黄一平便会识趣主动回避；即使像眼下这样，铃声响时在车上无法走开，他也会有意和老关没话找话，以免市chang通话的不便与尴尬。前几年，有bu葛优主演的电影《手机》，黄一平在网上看过N遍，估计冯市chang却没看过。电影里有个情节，是说男人在公共场合与小情人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