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下来，如今又岂能不谙熟送礼这一官场必修课程？黄一平当即被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的一通宏论，竟然被冯市长巧妙利用，成为送礼陋习的一件华丽外衣。他内心里不能赞同这
说法，却又无法辩驳之，
觉是被偷换了概念。事实上，当今官场的这送礼之风，已经远离古代那情义、礼仪与规矩，更与文化扯不上边儿。
理说，上下级之间逢年过节、红白喜事，有些礼节
钱
往来，当是情理中事。古人送礼讲究事
有名，名正方能言顺，受之也才泰然。比如，
节、中秋节送礼是表喜气，婚婚丧嫁娶送礼以示客气，现在则不然，什么端午、重
、清明乃至情人节、圣诞节等等，只要找到借
就想着法
送。有权势之人，一年甚至可以庆贺几次不同日月、时辰的生日。相互有直接
辖隶属关系者要送，没有这关系却有利用价值者，也要送。以前送
土特产品都要遮遮掩掩，现在送黄金、
钞、人民币都是直来直去。早先几年，举国城乡
行一句“跑
跑省”的号，后来又直接演变成“跑钱
”是谓县、市一级基层官员，跨过市、省这类上一层级，直接到京城里找国家委，通过同乡、同学、朋友之类关系，批项目、要资金、拉关系、觅好
。很多地方因此而尝到甜
，便拨专门费用、人员、经费，全力以赴放在这跑和要上，从而滋生更大范围、更为严重的送礼之风。中国文字中，看望、拜访之类词句本也文雅，可在官场里一番浸染，渐渐就违了本意、变了味
，成为送礼行贿的隐语。而且，如今官场之礼，远不像古代那样有规有矩。这没有规矩的滥送，往往比那些规矩来得更加可怕，也是对历史文化的一亵渎。冯开岭送礼，因为对象
份的不同，划分了不同的档次、类别，思虑相当
细。他在省里工作过，又直接受制于省这一级，因此送礼的重自然就在省城。在省里工作那会儿，多数省领导他都熟悉，领导们也大都认识他。现在，离开六七年了，还是有不少领导与他相熟，其维系纽带主要便是每年拜访那么一两次。平常，给这类省级领导送礼，十之八九遇不到本人，只能随同礼丢张名片给家属，领导未必就能看到或记得。但是，无论如何跑还是要跑的，有鱼无鱼撒一网总不是坏事，万一什么时候领导想起，说不定就起了作用。冯开岭为常务副市长，又主城建、
通、国土、规划、房一块，除了主的副省长，几个对应门的厅长，必然也要一一拜到。那些厅长，不光从业务主角度需要得到其支持，更主要是这些人大多背景很
，日后极有可能了省里班，现在烧香等同于储蓄、投资。除了这些名正言顺的“现”像杨副秘书长、年长等一众当年同事、同学，如今或居
位拥重权，或正是蛰伏、积蓄期的潜力
，无论于公于私，都很有投
的必要，也是他例行贡的重。此外，还有上边提到的
长、印厅长等一批老
。当年冯开岭随老书记省城，老书记以省委常委、秘书长份分老工作，冯开岭因之也认识了不少老人，与城籍的一帮老人更是非常熟悉。老书记逝世之后，及至回到城工作，他依然牢牢把握着这一难得的人脉资源，尽力与老同志们保可是，任何事
都于不断发展变化中。黄一平的送礼观亦然。自从到市政府工作，特别是
了冯市长的秘书，耳闻目睹乃至亲参与了送礼过程，黄一平渐渐明白，送礼不仅是中国漫长历史文化的一个组成分，更是当今中国官场的一个有机组织，已经渗透到包括官场在内的中国社会的每一
血，每一个细胞，其力量之大堪比阿基米德期待日久、孜孜以求的撬动地球的那个支。何况，黄一平因了市长秘书这个特殊位置，也开始频繁接受别人所送之礼，且渐觉习以为常、不足为奇了。如今，每逢大年小节前夕，黄一平就会特别期待，特别亢奋——那给别人送礼、自己也收小礼的觉，别提有多舒坦、有多刺激了。黄一平听了，
上就得提起神，特别当心，生怕下次单独上门会错。也因此，黄一平对冯市长送礼的那些门，就特别留意，暗中观察、揣
其中的诀窍。幸好黄一平悟
不低。跟随冯市长这几年，耳濡目染，潜心研习，黄一平送礼之技艺已经大为长，
得其中要，也受冯市长信任及受礼诸君嘉许。“送礼是一门学问，也可以说是一门艺术。”冯开岭斯言，丝毫没有半
玩笑的意思。“这么说，如今送礼之风盛行，从历史角度考量，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从某
意义上说，反倒
有历史文化的自然传承与延续。是这样吗？”冯市长又问。记得第一年跟随冯市长
去送礼，黄平还只是一个单纯的随从、跟班，只能拿拿接接之类的
力活儿，一般了屋东西丢下就退到室外等候，或者即使随领导门坐下，也只是一言不发。但是，冯市长常常会特别待：“记住这些人家的门牌号码、原任职务、家
成员，下次再来你可能就是我的全权代表。”通过跟随冯市长送礼，黄一平发现，送礼之
貌似
俗，其实还真是充满玄机，细细推敲起来简直就是一门莫测的学问。守的规矩。凡事一旦成了规矩，事情往往一下就变得简单起来——上
不收不行，下边不送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