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陈利民终于正常回家了。所谓正常，也是在十一以后。陈列早已梦乡。雪荣还坐在卧室里看着电视，看奥运会圣火传递，看得激动万分，看得泪盈眶。听着楼下的开门声和陈利民上楼的沉重脚步声，本来电视报的雪荣回到了现实中，雪荣既急切又害怕地盼望着丈夫的回来。陈利民的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证明，他竭力想控制自己回家给别人特别是给雪荣带来的影响，但事实上不可能。他再也没有年轻时那轻盈的脚步，更控制不住自己疲乏的。陈利民在短短的楼梯上走过了一个时辰，不得不在跨上二楼时平息一下自己正在加快的心，同时思考一下对雪荣的解释。雪荣对他的到来表现从未有过的冷漠。陈利民从雪荣一动不动的看电视的神里看她还在生气。这样的冷战已经成了习惯，他不在乎了。

雪荣则悠然托着腮帮看着电视，对边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像个逍遥法外的嫌疑人。

雪荣像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猫，目光跟着陈利民打洗脚。夫妻之间的冷战是最伤人心的。彼此心照不宣，但彼此都把怒火窝在心里，快把五脏六腑给烧化了，找不到合适的火就只得把自己憋病来。雪荣想抓住丈夫一个确凿的证据再向他发难，但一向谨小慎微的丈夫本留不下任何端倪。冷战中率先挑起战火的往往都是女人。这天晚上，雪荣终于沉不住气了，在陈利把洗脚盆放好，坐下脱袜一只脚放盆里的时候，她突然抬脚踢翻盆，溅得陈利民一，泼了一地，顺着木地板四溢。

雪荣当时只是想听到丈夫跟她说一句话，哪怕是骂她的一句话。但是，她连这奢望都没得到满足。陈利民在家里吝啬得一个字也吐不来，只比死人多一气。雪荣睡觉时久久不能眠，冰冷的泪浸了枕巾。

雪荣在镜里发现自己睛还有浮，

陈利民虽然职位不比雪荣，但好孬是个长。其实，在中国，长是最有实权的一个岗位。“长现象”早已引起人们的关注。因此说陈利民没有外遇，鬼才相信。从女人天上看，从认识一个想把自己托付给他的男人那天开始，就应该对那个男人保持应有的警惕。世上有几个男人坐怀不富贵不的？用一个因不满男人情轨而愤然离婚的独女人的话说，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话也许偏激，但受过情伤害的女人都会这么认为。雪荣现在觉悟，有晚了。四十岁的男人，正抢手哩，可快四十岁的女人，豆腐渣都不如了。明智的女人睁一只闭一只，等着男人风月不动再回心转意，安度晚年。不明智的女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享受自由人生。这不明智的女人都是一个完主义者，里不得半颗沙。假如男人有百分之一的分心，她们宁愿舍弃百分之九十九的幸福。但是，雪荣是个能吃下死苍蝇的女人，否则陈利民对她貌合神离，不是雪荣难得糊涂，就是雪荣过于自信。雪荣忍受着内心的痛苦折磨，维持着家的安定团结和繁荣昌盛。谁都清楚，男女之间就那么一丁事情，瞒谁都是假的。不过，对于官宦人家来说，那么一丁事情一旦挑明，家，可能不复存在，荣华富贵，也会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与其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不如熟视无睹，相安无事，共享太平，况且，那些虎视眈眈的第三者第四者第X者们正拳掌想乘虚而呢，正愁你家没有后院失火。雪荣也修炼睁一只闭一只的特异功能。

陈利民一个激灵站起来，怒视着近在咫尺的妻。

陈利民一声不吭，跃着去了卫生间，取来拖把，慢条斯理地把到淌的洗脚拖掉。陈利民确认净漂亮地打扫完战场后，一声不吭地上床睡觉了。

如的表面之下，吃不透他有多，更摸不清他的变化。确切地说，陈利民像一本天书，这么多年，雪荣没有读懂陈利民这本天书。可怕的是，雪荣把长期的读不懂理解为本无需读懂，在她前些年看来，丈夫哪里是一本奥的大书，其实就是一本再浅显不过的画报。因为陈利民在雪荣面前有时会表现孩般的天真。丢三拉四，除门着意打扮一番，陈利民可以说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更有甚者，他有时会在家里非常乖地听雪荣的话，乖得像个孩，天真得像个孩。雪荣嘲笑他连起码的锅开都不知的人怎么能好公务员。当然，最近几年，陈利民那顽童般的天真没有了，雪荣那先天的母和后天好为人师的习惯找不到呵护的对象了。

陈利民独自放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