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愤 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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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下。一片黑暗,一片沉默。
可能是已经适应了下边的温度,也可能是jinjin地挤在一起增加了热量,或者是强烈的饥饿感冲淡了寒冷的感觉,总之,三人已经不那么冷了。目前,他们抗争的主要是饥饿。饥饿的感觉是时断时续的,出现时,胃里好象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抓动,那zhong对食物的渴望真是难受,恨不得ma上有东西吃到口中。然而,除了三个大活人,什么也没有。渴应该说不是主要的。但是,因为饿,xi取不到食物,ti内自然也就缺水,同时,也因为没有食物可吃,就退而求其次地想,喝点水也好。再加上他们曾经挣扎过,消耗了不少能量,也就感到很渴,想喝水。这个问题很容易得到了解决,因为二百多米shenchu1是不会缺水的,他们在寻找出路时发现一个水坑,大约是当年开采时排水留下的吧。试探着喝了几口,觉得很难喝。肖云忽然提出能否中毒的问题,就谁也不敢喝了。可过了一阵子,见肚子没什么反应,又饿得实在难受,就又喝了两口。这样就开了tou,每当饿得实在难忍时,就喝上两口,慢慢地,也觉不出有多么难喝了。也正是因为有水喝的缘故,shenti虽然越来越虚弱,还坚持得住。这期间,三人除了两次挣扎之外,就jinjin挤在一起。既是为了抵卸寒冷,也是排除孤独、从对方shen上xi取信心和力量的需要。开始,张大明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很快也不乎了。煎熬中,三人觉得心贴得更近了。
如果说routi上的痛苦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jing1神上的痛苦就特别难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的光芒越来越微弱。因为没有表,也就搞不清时间,他们觉得,好象被抛到井下一个世纪了。肖云觉得有五六天了,志诚说不可能,如果真的五六天,他们不可能还有这么充足的jing1力,尽guan非常虚弱,但是还能走动,能说话,估计ding多也就三天三夜。张大明说得更少,他认为ding多也就两天两夜。志诚猜测他和自己的想法一样,是为了让肖云有chang期坚持的思想准备。他们俩的话使肖云大为痛苦:那还得等多chang时间哪?听她的口气,好象上边肯定有人来解救一样。志诚在黑暗中苦笑一下没有出声,他倒愿意肖云有这样的想法,这总比绝望要好得多。
当然,这么chang时间里,他们不可能总是保持清醒。困了,就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就不停地说话,先是唠各自的经历,包括童年、父母、上学、jiao友,更包括自己的职业,无话不谈,而且都谈的心里话,这样,三人的心也就贴得更jin了。只是,越唠声音越低,因为他们越来越衰弱,而说话是消耗能量的。可是,在这黑暗冰冷的绝境中,如果没人说话,就会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会联想到坟墓,联想到死亡。因此,只要醒过来,他们就坚持着说话,往往是唠着唠着,不知谁坚持不住睡过去,谈话也就中断了。为了维持ti温,三人一直jin凑在一起,共同披着一件棉大衣。也许是太衰弱、太疲劳的缘故,他们居然能保持这zhong姿势坐着睡过去,有时还能zuo梦。志诚刚才就zuo梦了,梦中又回到刑警大队,执行抓捕任务,和一个逃犯搏斗在一起,双臂把他jinjin控制住。而逃犯见挣不脱,就哭起来,先是抽泣,然后哭出声来,奇怪的是发出女人的声音…他一下从梦中醒来,发现手臂揽着的是肖云,是她在哭。他心中很是害怕,急忙问她:“肖云,怎么了,别哭,别哭!”肖云不哭了,原来她也在zuo梦,被他弄醒了。张大明也惊醒了,问怎么回事。肖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没什么,zuo了一个梦…”志诚问她zuo了什么梦,她说:“我梦到了父亲,梦到我还很小,父亲抱着我逛公园,蓝天丽日,绿草如茵,可突然间父亲没了,把我一个人扔在一个yin暗冰冷的地方…”说着又抽泣了两声。这个梦显然和眼前的chu1境有关,志诚听了心里很难受,却无法安wei她。沉默片刻,肖云忽然幽幽冒出一句:“咱们现在要是zuo梦有多好,等一醒过来什么也没有发生…哎,你们说,咱们是zuo梦吧!”
志诚和张大明谁也不出声。因为他们知dao,这不是梦,是真实的生活。她的话chu2痛了他们的心,他们不但为自己痛苦,更为她、一个女xing陷shen于此而痛苦。志诚想,这时,如果有一zhong选择,他和她只能有一个活着出去,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这里。
可是,没有这zhong选择。极有可能,他们将双双留在这里,永远地留在这里。
肖云又轻声开口了:“真的,如果不亲shen经历,我实在想不到,社会上怎么会有李子gen这zhong人,怎么会发生这zhong事…这是真的吗?张大明,你肯定没想到我们的调查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张大明轻轻地叹口气,声音微弱:“要是想到的话怎么还能让你来。我知dao李子gen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实在对不起了,让你们夫妻俩…”
他已经不止一次dao歉了。志诚轻轻碰碰肖云,不让她再说这zhong事。可肖云停了停又自言自语起来:“我怎么也想不通。我们小时候接受的教育是,我们的国家是属于人民的,劳动人民当家zuo主,工农是国家的主人,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而旧社会和那些资本主义国家,工农大众都过着牛ma不如的生活…我感谢那些教育,因为它在我心田中zhong下了美好的萌芽,使我真诚地热爱自己的国家,对她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真的,小时候,谁要说咱国家不好,我就会和他吵个面红而赤。后来,虽然年纪大了,不那么单纯了,可万没想到,在这里,工人却是这样一zhong生活状况,煤矿工人应该是工人阶级的重要组成bu分吧,尽guan多数是农民出来打工的,就算是农民,也是最基本的人民群众啊,一死就是几十人,还不许外人知dao,甚至杀人灭口,这不比旧社会和外国的资本家还狠毒吗?这zhong事怎么会发生在咱们国家呢?”
志诚没有说话。张大明轻轻笑了一声:“问题的严重xing还不止于此。志诚,你在这点上恐怕感受更shen吧,你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被他们绑架来的呀,而且是你刚刚离开县委书记办公室,这等于是从书记办公室把你绑架来的呀,这zhong事如果不亲shen经历,你敢想吗?”
怒火又在心中升腾起来,忍不住愤愤说dao:“妈的,他们真是太无法无天了…这事到现在我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何书记不象个坏人哪,一个书记、一个县chang怎么会搅到这zhong事里呢?”
张大明又轻笑一声:“你的话有一定代表xing。也许是多年来输guan教育的作用,也许中国人天xing如此,总认为shen居高位的人品德就高尚,也相信他们那一tao冠冕堂皇的自我宣传。其实,这是一个误区,人的dao德品质和地位并不成正比,有时恰恰相反,那些普普通通的劳苦大众,反而有美好的心灵,那些shen居高位执掌大权的,往往心灵更肮脏。特别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中,往往一些势利小人、坏人钻营上去,窃取了权力,而正直善良的干bu却受排挤。你想一想,封建社会的官僚、也包括皇上,有几个是好东西?现代社会也存在同样问题。前几天我在一个杂志上看到,曾经担任过七届意大利总理的天民党主席就曾经杀过揭发他罪行的记者。”停了停:“当然,在我们的领导干bu队伍中,多数人是好的,可你也不能否认,其中确实存在一些坏人,甚至品行很坏的人。这zhong人,想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也就是金钱和官位。为了这些东西,他们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