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明的声音低下来，慢慢停下来。志诚听，他是真诚的，他的语调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痛苦，不由被动了。他忽然产生一庆幸的觉，要是没遇到这样的事，还真不会和他有接，也不会听到这些话。想不到，他是一个这样的人，心里有这么多的东西，听了实在很受启发。现在，残存的敌视和戒备早已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发自内心的友谊和崇敬。片刻后，他低声说：“你可真不简单，有思想，有平…

任何事来！”

张大明低声继续说着：“其实，这两我们现在也常提，可并没有认真实施。民主和监督是密相关的，民主，就是要让人民大众真正当家主，有权监督掌权者是否为自己服务。最起码，需要有直接选举和罢免领导人的权力。你好好为我服务，我拥护你，你不好好为我服务，我有权罢免你。这样，他就不得不为人民服务了。这就是民主和监督。现在可好，领导的好坏，是提还是罢免，基本和人民群众无关，往往是上边有人，把关系搞明白了，再搞虚假的政绩来，就提了。相反，那些真正为人民大众着想的，实事的，反而没有好结果。所以，我们还真不能太责怪某个人，换了我们，久而久之，可能也不得不和他们一样。”停了片刻：“再回到现实中来。平峦县政府肯定有理矿山的各职能门，什么土地资源局呀，矿山理局呀，也包括你们公安局，可他们履行自己的职责了吗？如果他们都认真负责，照国家要求来理，能发生这事吗？李为什么这么大胆，敢于这么胡来，源也在这里。如果换了我们，有他这样的条件，也保不准这么。当然，咱们和他不一样，心不象他那么黑，可是，我们也不是圣贤，一开始可能好一些，时间长了也不敢说就不变。个人品质是靠不住的，个人品质是可以变化的，这也包括一些伟大的人。他们起初可能满腔血，为了人民的事业而奋斗，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社会环境的变化以及家人、女的影响，也会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最后成为自私的专权者。这样的例不胜枚举。所以，人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唯有制度。要想不让人变坏，就得有监督，你要变坏了，就下去，就受到惩罚。可惜，我们国家在这方面还很不完善。我觉得，这就是源。可能，我说得也不准，思考得也有偏差，可目前的认识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

听着张大明的话。志诚心里沉甸甸的，好象压上一块石。张大明的话听起来让人心里不舒服，可却无法否认。沉默片刻，他喃喃说：“那…这问题怎么解决？换个领导能好一些吗？譬如，平峦换个县委书记…”

在和张大明接的这段时间里，志诚到肖云的夸奖没有错，他确实很有思想，看问题很，不由产生了敬佩之情。相比之下，也觉得自己实在差距太大，成年忙着破案抓逃犯，陷于事务中，虽然有很多，可很少思考，现在，张大明的话好象有一磁力把他引了。他非常愿意听他说话，和他讨论讨论，这讨论也使他能暂时忘掉等待死亡的痛苦。

张大明停下来。尽隔着肖云，可志诚清晰地觉到，他上有一量传过来，觉得他情绪仍在涌动，还有话要说。果然，沉静片刻，他又开了，变成了一沉、忧郁的语调：“我有时想，人有思想还不如没有思想，有思想就会产生痛苦，而没有思想就单纯多了，可是，我们是人哪，人和动的区别就在于思想啊。我是个记者，知新闻媒的运作是怎么回事，很多情况下，我们不是把人民群众真正关心的、社会真实的一面告诉读者，而是说假话，空话，写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狗文章…可这也不是我们记者的责任，我们的笔往往不是握在自己手上啊…我常常想，这些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广大群众没有渲泻的渠，久而久之，就会酿事端来呀。我搞过调查，这几年上访告状的少了，可这不是社会矛盾缓和了，而是人们觉得告也白告，是一失望的表现。久而久之，有的人就走向了反面，不再寻求正常的、法制的途径来解决问题，而是开始仇视我们的社会，转而报复社会，最终会影响到社会的稳定。贫穷、苦难和社会不公，会使人失望乃至绝望，有的人走向犯罪，也有的人则不得不向恶势力和腐败分屈服，成为他们的隶或者帮凶，而最终的结果还是人民群众遭受苦难…”

2

志诚：“你是说，平峦县委书记和县长与李勾结到一起，来除掉我们？”

志诚：“你说的机制是什么，需要什么样的机制？”

什么意思…

“不，”张大明决地否认：“这不是换一个领导的问题。当然，我不否认领导的重要。尤其某个地区的一把手，确实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上是不行的，国际歌说得非常清楚，‘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我觉得，我们党和国家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不容置疑的。譬如，近几年国务院为减轻农民负担所的努力吧，我们就切实觉到党和政府对基层人民群众的关心。可是，仅有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还不够，还要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制。党和国家的宗旨、政策往往得不到认真贯彻甚至走向反面，关键在于我们缺少一个这样的机制。这是我多年来学习思考的一个结论。就说这乌岭煤矿吧，来平峦后看了他们的一个专题片，里边有中秋节领导给矿工送月饼的镜。从表面上看，他们是多么关心矿工啊，可实际上这是一宣传。他们也就是中秋节这天关心一下矿工，其它时间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利益了。如果他们真关心矿工，为什么会这么多安全问题，为什么一死几十人又不报告？说穿了，他们和矿工本没有一情。对了，当年老一代革命家都把儿女送到艰苦的地方去，现在，我怎么没听说一位领导把他们的儿送去当矿工？”重重气，声音弱了下去：“这几年，我们国家的灾难事故太多了，一起接一起呀，死了多少人？人民群众真是命如草介呀！这里边的源是什么？表面上看，是理问题，是安全意识问题，些说，存在腐败问题。可这都不是源。源还是我刚才说的。只有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不够的，需要与宗旨想符的机制，那才是人民需要的。人民需要宗旨，更需要能代表他们意志和利益的机制。而现在，这样的机制还不够完善。如果没有相应的机制，仅有宗旨，那就成了空的号，久而久之，还会引起人民群众的反，认为是在欺骗玩他们。”

张大明沉默片刻，苦笑一声：“这…你把我当谁了？我也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是，人是有思想的，只要你思考，就能有收获。这机制到底该什么样我不能系统阐述，可是有一，这里边少不了两条，一个是民主，一个监督，而二者又是密不可分的。”

“还不能说得太绝对，”张大明说：“也许，这里边有我们所不知的内幕。但是，无论什么理由，他们实际上已经参与这起事件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也不能回避，在某些地方，黑恶势力已经与腐败分结成利益集团，联手欺压百姓，祸害我们的国家。平时，他们也会在电视上或会场上讲什么代表人民利益，可当人民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时，他们就什么也不顾了，什么手段都使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