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易父道:“这块地呀,是停小轿车的。我儿子常回来看我,那年一个泥水工帮我出的主意,说儿子回来得有个停车的地方,于是我就让他给我糊了这块水泥地。”
任厚根道:“你儿子常坐小轿车回来?”
易父道:“嗨,别提了。他常回来是对的,可并不常坐小车回来。”
任厚根道:“为什么?”
易父道:“他呀,放着单位里好几辆小轿车不坐,每次回来都坐招手车回来。他说啦,单位里的小轿车是工作时间用的,自己回来探亲是私事,私事不能用公车哩。你说他顶真不顶真?”
任厚根道:“这么说,这块水泥地一次都没派上用场?”
易父道:“还好,用也用上过几次的。有几次他在外面出差,时间紧,就搭单位里的小车回来了,车子就停在这里。那小轿车啊,乌黑乌黑地,用水冲去灰尘,上面还起亮光哩。”
任厚根道:“坐小轿车当然威风,谁不爱坐小轿车呀?”
易父道:“我就不怎么喜欢。我儿子每次坐小车回来,都要花一笔冤枉钱,我看了有些心痛哩。”
任厚根道:“什么?还要花钱?”
易父道:“是啊?他说小轿车是工作上用的,现在私事用了公车,应该交汽油费。他呀,每次回来就交给驾驶员一笔钱,说是汽油费,要他交到单位里入账哩。这钱比坐招手车回来贵了好几倍。我说了,你干脆下次都坐招手车回来得了,花这么贵的钱坐小车不划算。我儿子说有道理,后来他坐小车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任厚根大叫一声:“嘿!”他想说点什么,可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痛苦得什么都说不出。
后来,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便问道:“你们儿子在外面做官,怎么没给你们造栋小洋楼呢?”
易父笑道:“小洋楼?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他要想给我造我还不肯呢,你想想,他自己到现在还是租一套房子住,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钱给我们造房子呀?”
任厚根道:“这我就不信了。南州人富得出名,在全国都是有名气的。你儿子两夫妻都有工作,工资又高,怎么日子过得这么紧呢?”
易父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替他们想过了。现在做生意能发财,做官也能发财。可是,要想做个清官,是肯定发不了财的。你想,谁的钱都不肯收,就靠每个月那千把块钱工资,要养家糊口,小孩念书,养我们这些老的…”
任厚根打断道:“他每年都要给你们钱吗?”
易父道:“好当然,我们老啦,不会干啦,不能赚钱养活自己了,不像城里人,老人还有退休工资,不要靠儿子养。我们不一样,我儿子每年都要给我们好几千哩。另外还要给我们看病,有人劝他把我们看病的钱都记到他自己的本子上去,报销一点算一点,可他就是顶真,一分也不写,一分也不报。这不,又多花了好多冤枉钱了吧?”
任厚根沉默地点了点头。
易父继续道:“还有。我听我媳妇说,他在外面工作公私分得很清楚,不但私事用车要交汽油费,连吃饭时接待自己的客人也要自己掏钱。就靠他那点工资,还能有多少积蓄呢?他买不了新房子,更不可能帮我们造小洋楼,我这辈子啊,能够安安稳稳地在这间房子里过到老,也就心满意足啦!”
任厚根把嘴伸得老长,鼻子吸了吸,道:“真奇怪!真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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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盛村的一幢小洋楼里,任厚根换了一套便装,正坐在方桌旁喝老酒。
他老婆见他表情有些异样,便给他斟了酒,问道:“这次出门收获怎么样?你说这次是去对付易锋的,他有没有什么把柄被你抓到呀?”
任厚根叹了口气,道:“唉,我任厚根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失手。盯他盯了好多天,不但什么没抓到,还费了不少本钱。真是偷鸡不着反蚀把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