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棒子。喝酒时,王科长说我们杜主席马上要下去挂职了。李副总马上端了酒祝贺,说下去挂职,其实就是提拔的表示。哪个挂职干部回来不提了?杜光辉说我只是挂职,提不提无所谓。何况,我也没那能耐。李副总笑道:杜主席,不,将来的杜部长谦虚了。不过,谦虚正是领导干部的良好作风啊!
大家于是都笑,杜光辉喝着酒,心里却有些别扭。如果说上一届他要求下去挂职,是为了冲着将来的提拔,那么这次,他真的没有这个想法了。四十四岁的人了,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要趁着下派挂职这两年,好好地做一点事情。这不是在部里就做不成事,而是做不成他想做的事。甚至,他感到自己就像一个大机器上的一枚螺丝,紧着紧着,就失去了自我。当年刚到部里时,他也是意气奋发的。可是,时间磨平了他。他成了一只越来缩得越紧的蚌。因此,下去挂职,或多或少能让他透透气。也许他不能干出什么大的事情来,但是,至少他能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
杜光辉不是一个志向高远的人,他的性格注定了他的道路。
下午,杜光辉上班时,脸还是红的。中午他没回家,就在汽车公司的招待所休息了一会。鲁主席用车把他送到部里,他上楼时,有意识地侧了脸。他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红脸的样子。刚进办公室,简又然就过来了。
“哟,还喝了两杯吧?”
“是啊,是啊。”
“这是下派挂职干部的表格,上午组织部送过来了,我替你拿了。”
杜光辉接过表,谢了简又然。简又然说:“到哪里想好了吧?不行…”
杜光辉抬起头“管他到哪里?不都一样。”
“这个…唉,你填表吧,明天要交的。”简又然说着出去了。
简又然并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到了欧阳部长的办公室。欧阳部长正接待客人,他替大家倒了杯水,就退出来了。这几天,简又然的心情也很复杂。部里虽然定了他和杜光辉下去,可是下一步下到哪里,他还一点眉目都没有。刚才,他试探着问杜光辉。杜光辉似乎没有在意这个。谁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意回避呢?杜光辉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招数。宣传部有两个额,在下去到具体地方这个问题上,肯定不可能都到经济较好的地方。而且,听说这次欧阳部长从组织部多要了一个额,让组织部内部有些人很不高兴。他们在分配时,难免不为难一下的。如果仅仅是下去,而不找一个好的地方,那么两年也许就是荒废。如其那样,还不如不下去呢。
简又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赵妮出去了,桌上只放着她的小包。那是一只很漂亮的小巧的真皮包,是简又然到法国去为她带的。看得出来,赵妮很喜欢。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同赵妮一起吃饭的情景。那是在赵妮的单身宿舍里。他们还喝了一点红酒。赵妮说红酒既有情调,也养人。特别是男人,喝点红酒,才会浪漫,才会更有激情。
简又然喜欢赵妮说这样的话,赵妮一开始到部里,并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人事处。他们之间怎么就好上了,简又然至今也说不明白。好像水到渠成一般,两个人就走到一块了。赵妮的说法很简单,两个人相爱,就在一块。将来不爱了,就各自拜拜。这是简又然喜欢她的另一个原因。他怕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特别是有些女人,刚刚好上没几天,就逼着你离婚或者什么的,这太危险了。赵妮这种想法,让简又然放心。而且事实上,他们就是一直这样处着,除了每周单独相处一次,平时,谁都看不出他们深层次的关系。
对于下派挂职的事,赵妮没有表态。当然,这也不需要她表态。赵妮说:你们男人,太注重当官了。当官有什么好?劳心劳神。何况还有许多人当官当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身陷囹圄。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