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她的提醒,我终于失声痛哭。
流星感觉到了什么,她不断地发问。我终于不得已告诉了她,我的妈妈已经远我而去了。而且走得是那样地匆匆。
她哭了。这次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我妈妈哭泣。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
我从她的哭泣中,仿佛感觉到她似乎知道一些什么秘密。
医生走了进来,他告诉我,流星已经走出了死亡的阴霾。我站在他的面前,深情而又真诚地向他鞠了一躬。我感谢他们把流星还给了我。
其实流星并不叫流星,她的真名叫刘星。那是我认识她时她使用过的名字。如今那个刘星不仅已被别人忘记,就连她自己也几乎不再过多地使用。我已经默许了这一切,因为只有在书面上才能看到流星与刘星的区别。我不喜欢流星这个名字,那是缘于我的自私,我害怕有一天她真的会像流星一样从我的身边划过,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永远都不希望。
可她却非要以流星之名称呼自己,那还是她回国做了记者之后,她就在报纸上以这个名字刊载她采写的新闻,告诉读者今天和未来。她曾经告诉过我,流星即便是真的会瞬间划过,它也会把光亮留在夜空。我知道那仅仅是一种浪漫的玩笑。
我坦然而折服地记住了流星,我后来渐渐地明白了,如果我真的爱她,即便是在一场流星雨划过之后,我也会在那场激烈的空战中,感觉到她的安宁,我也会在星空中寻找到她的痕迹。
因为她是我甜蜜的火种。
我认识流星,是在三年前那个秋天的晚上,是在异国的土地上。
那天晚上,我行走在德国北部的重要港口城市汉堡,我徘徊在大海边。其实,没有人知道我是徘徊在生死之间。我似乎已经没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我已经渐渐地下定了决心,与生命决绝。
当我毅然决然地跳进冰冷的大海时,我一下子感觉到我已经摆脱了所有的困惑。我的身子向下沉去。我忍受痛苦,不想让心灵爬上岸来。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一个人面对死亡,需要勇气。一个人选择死亡,更需要勇气。其实,那何尝不是一种果敢,不是一种坚毅,不是一种另样的果敢与坚毅呢。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坚强,一种卓尔不群的坚强。我无法坚强地面对生活,我却能够坚强地选择死亡。
早就有人发现了我的意图,就在我向下沉去的时候,我被一个小伙子死死地揪住了衣服的一角,他拼尽全力向上拉扯着我。我挣扎着,结果还是被他慢慢拖到了岸上。
那一刻,我百感交集,但我依然没有对死亡的惧怕。我挣扎着,又一次向大海深处跑去,那个德国小伙子,横在了我的面前。我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懊恼…
几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儿走了过来,流利的汉语,昭示着她们的中国血统。其中的一个女孩儿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的目光灼烤着我,她伸出右手重重地朝我打来,我下意识地触摸着自己的脸,感觉到脸上已经凹凸不平。那是她留下的重重的手印。
“放开他,让他去死!”她几乎吼叫着“一个男人,没有一点儿面对困难的勇气,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个德国小伙子仿佛听不懂她的汉语,却能感觉到她的声嘶力竭。
我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我愣愣地注视着她,她却给了我一个背影,我一直注视着她背影的远去。
那一刻,我的内心世界充满了内疚。
瞬间,我明白了,我应该真诚地面对生活,善待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