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拉,安放在机枢的齿口。然后他小心的装上箭镞,平端起来,轻轻扣动悬刀。箭去雷霆,势可堕月。弓弦嗡鸣久久不绝。“五百七十步。”前方士兵高声报告。他站立的地方,火红的枫叶飘落一地,箭身深深没入树干,半截漆黑的雕翎震颤不止。
我接过这件机械。它的弓臂由栎木制造,坚韧卓绝。铜质机件熠熠生辉。牙短而宽,前有两齿,后端与望山联铸为一体,侧视如钩。由于射程的显著提升,望山的高度远甚于我所熟悉的任何弩机⑤。牙末端有柱孔与悬刀相衔,旁侧有机牛的缺口。牛有柱孔,以枢衔于弓臂的槽内。另一端伸出二齿,上齿极短,扣于二牙之间,下齿略长,与悬刀缺口相咬合。
“这是谁制造的?”
众人闪开一个空隙,一个脸上刺青的年轻人抬眼望了我一下又迅即埋头。他就是陈音。
“我需要可射六百步的弩。”在我的私人宴会上,我向陈音坦陈了我的计划。因为养由基可以射六百步。从某种意义上,这个传奇射手已经成为楚国制弓行业内一项秘而不宣的标准。
“六百岁的弩没有用处。就算造出来也没有人可以拉动。”陈音抿了口“酎清凉”我刚刚沸腾的心掉在了冰窟里。
“可是,养由基可以。”我永远记得熊旅背后那双凛然高傲的眼神。
“楚国只有一个养由基。如果将军想要振戈奋戟,叱咤宇内,就应该为你的士兵装备实用的武器。”他斜睨了我一眼。
“你想过两军六百步外对峙之时,敌军可以取我主将性命,而我军只能坐以待毙的情形吗?”
“不会有这样的敌人。除了楚国的养由基,没人能做到。”冰块在陈音的嘴里发出喀嘣的脆裂声。
摇曳的灯光下我露出一丝易察觉的冷笑。
我没费多大劲就把司马蔿贾装进了我的囚车,囚禁在燎阳。见到他时,这个全身干枯萎缩的老头软得似乎没骨头,他捣蒜磕头摇尾乞怜忙乎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么一个委琐的男人会迷恋于血腥的权力斗争。我释放了他的走卒,却砍死了他。
这是我的宝剑出炉后的第一次淬火。鲜红的血横洒一地,以香茅酒扑地的形状完成一次漂亮的祭祀。在他的呜呼声里我突然看到一个抖动的身影。我想要去扶摇摇欲坠的她,她却异常果决的挣脱了。她的双肩绵软无力,不盈一握,我多想把她搂进怀里,抚平她的颤抖。可是她突然转过身,用泪光闪闪的双眸警告我不要靠近。
萧娆从此远离了我许多。她变得沉默,仿佛不期而至的冬天带走了她唇间美妙的音乐。她越来越热衷于奴婢的工作,我许多次想告诉她不必这么做,她却在我开口之前鸟儿一样飞走了。
一之日毕发,二之日凛冽。无衣无褐,何以卒岁?这一年,楚国大饥,庄王即位已经三年。熊旅长大后果然仪表堂堂,威仪万千。甚至他喜欢的獬冠、绛衣博袍也成了楚人竞相效仿的装束。他不喜佩剑,先王传下的湛卢之剑被他用来削百越进贡的果品。湛卢宝剑若果真有“去无道以就有道”之品性,恐怕早就离他而去了。他喜欢佩带美玉,还有绣罗锦底香囊。楚国人认为他们的国君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我不这么看,在我眼里,他依然是那个长年挂着青鼻涕的需要被踢屁股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