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越女,醉眼朦胧的欣赏歌伎舞女的轻歌曼舞。我安排在庄王身边的探报极力向我渲染当时钟鼓齐鸣竽瑟狂奏的气氛。伍举的出现是那样的不合时宜,以至大廷上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活腻了,或者老糊涂了。迂腐气十足的伍举一本正经的要求庄王猜一个谜语。他说:“高高的山阜上有只鸟,三年不飞不鸣,是什么鸟?”
“庄王是怎么回答的?”在聆听这个故事的同时,我正在为陈音锻造的宝剑验锋。屈指一弹,镝鸣不绝。锷锋的青光刺伤了我的双目。
“庄王说:三年不飞,飞则冲天。三年不鸣,鸣则惊人。此非凡鸟。”
我的手一抖,指尖划出一道新鲜的口子。我迅速握拳藏锋,殷红的痕迹依然无法逃脱娆儿远远的目光。
“椒。你不要与他斗好吗?我们离开这里,去云梦泽。”萧娆在清露之夜翩然而至,她的声音怯生生的。
我摇摇头,望着她那皎皎的让人爱怜的脸,想说什么,却又无可奈何。我无法向她解释我骨子里的那声呼唤。自从子文死了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理解我荒唐的血液。熊旅?他或许能。我对他充满了幻想,正如他对我充满了幻想。他给我了很大的权力和自由,我的势力在征讨晋、卫、百濮的战争中壮大了许多,他却毫不在乎。他似乎还在期待我在他的计划里更彻底的演出。他喜欢宫廷戏剧,他用心良苦的让我出演他的角色,正如我居心叵测的把他纳入我的剧情。我们之间充满了默契,我们的表演在旁人看来却是荒诞不经。
我的匠师在铸造长铗的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一个师承欧冶子的老匠人坚持用《考工记》上的六齐配方。而陈音不仅更改了配方,还把铸剑工艺分隔为两个过程:先是浇铸剑脊,再浇涛剑刃。剑脊含锡低取其坚韧,剑刃含锡高,求其锋利。我命二人各执己剑,互相斫击。熊熊炉火旁围满了聒噪的人。陈音手执双色剑,光芒四射。老匠人紧握青锷剑,冷气逼人。只见一道光华破空而出,咣啷一声,青锷剑断为崭齐的两截,被同时斩落的,还有众人的喧哗。四周湛然静寂,炉膛里添出了狼一样腥红的舌头。
庄王终究没有一飞冲天,他依然沉缅于他的音乐,他的美人,他的醴酒。苏从、孙叔敖、伍举一个又一个耿耿忠心的大臣哭拜于廷上,庄王却抽出宝剑指向他们的心窝:“不怕死无赦吗?”
我的探报把庄王的昏聩作为邀功夸大其词的叙述多遍,他还不厌其烦的提到那郑国乐师弹奏的琴音。那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如痴如醉的音乐。它的流淌舒缓如潺潺流水,婉转如林间鸟鸣。萧娆远远站着,皱了皱眉头。她的目光如水,波光闪闪。
后来,后来庄王对大臣们俯首贴耳说了什么,大臣们就抱成一团哭泣起来。探报叙述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挂着一丝嘲弄,我的严峻让他刹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探报说,庄王出外打猎时看到有勇士搏杀了虎豹,就说:吾以是知其勇也。看到有人把他的猎物平均分给大家,就说:吾知其仁也。
听到这里,我笑笑。庄王狩猎的场景就在我的巢车下进行一样清晰,甚至我一闭眼,就立即浮现庄王背后那个无声屹立的身影,他眺望无方的苍白眼神一如往昔。
我决心入都朝觐庄王。萧娆出人意料的要求同去,我答应了。
“野有蔓草,零露湍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郑美人的歌声甜如饴蜜。庄王从美人的衣褶里抬起迷离的双眼:“殿前何人?”
“子越椒。”我迎声而上。两个武士试图卸下我的陆离长铗,被我一挥手碰了踉跄。
庄王走着之字路,从宝座上蹒跚而下,他热情的勾着我的脖子,压着我的肩膀,酒气薰天的说:“后面,那美人,美人可是萧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