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汤为他松绑，问：“你是何人？夜为何独闯军营？”

陈汤用剑鞘微微挑开帏幄，帐外鸦鸦排布整装待发的士兵，汉旌飘扬，军容雄奇。

“报告将军，我抓获一个细。”帐外闷闷脑闯一彪形大汉，是军侯杜勋。他一松手，肩上便颓然落一团。都这么晚了，还有如此警惕的战士。陈汤心一阵。他亲自斟上一杯酒，递给杜勋。他审视地上那个人的脸，风刀霜剑的沟壑里填满了岁月的尘埃，留着长长的山羊胡，有像汉人，又似有胡人血统，年岁已经很大了。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庙算？陈汤苦笑，依照这形势庙算得的结论是，两万征人化为齑粉。

甘延寿面苍白，艰难的长叹一声，便走帐外，祭坛誓师。其辞曰：“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康、虞，今有汉。匈呼韩邪单于已称北籓，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祈陛下神灵，并应，天气明，杀敌卫国。明犯汉者，虽远必诛！”

“当断不断，反受其！将军，此天时人和之秋，你更待何时？难等到西域诸国民都对我汉朝失去信心民心涣散那一天吗？”陈汤握剑柄的手不能自制，铿然一声，宝剑绽半截苍白的光。

甘延寿的脸越来越难看，他好几次调遣队分散兵力，分别从骊靬方阵的两翼迂回包抄作战，可由于缺乏机动灵活的骑兵，罗人总有充裕的时间有条不紊的调整战术与阵形，使得汉字无论从哪个方向攻，罗方阵依然铁桶般固若金汤。汉军锐气大折，无功而返。

“呸——”甘延寿朝陈汤一烈黄酒“匈，豺狼之师也。骊靬，更是勇同天兵。万不可小嘘。从车师国提供的作战纪录来看，一个骊靬兵可抵四个西域兵。我大汉屯田士兵久疏沙场，又怎是其对手？”

“将军，俗话说民怒不可犯。民怒亦可用之啊。时下西域诸民对单于恨不能其寝其，我们一旦兴起正义之师，必将一呼百应。再说，如集大汉屯田之兵，及各国同盟之师，总数可达三万，足剿灭单于势力…”

陈汤疑惑了，他示意杜勋为老者端一杯茶。急的杜勋目瞪呆，但他还是照了。

陈汤的营帐里灯火通明，朔风里传来几声狼啸，帐外的卫兵的呼均匀醇厚。陈汤用两指使劲挤和人中，振神在地图和兵书上研着什么。

甘延寿一仰脖，掷下酒盏，喟然叹：“等到皇帝另发百万雄师之日为止。”晶莹剔透的夜光杯从台阶上踉跄而下，酒污溅陈汤一。

“这是何故？”甘延寿愕然喝。

傍晚，双方鸣金收兵，大漠的温度褪去甚快，霜冻固结了辕门外飘扬的旗帜。战士们抱，一起，铠甲上冰霜迸，铿然有声。

西方有谚曰：罗无敌。此语虽有夸张，却也不离八九。罗人在与拉丁同盟、伊达拉里亚人、卢人、萨莫奈人、伊庇鲁斯人、迦太基人、叙拉古人的几百年战争中积累了宝贵的战斗经验。他们的士兵从小接受军事训练，格壮，纪律严谨，作战调阵型。他们的优与缺陷同样突，他们可能无敌于欧洲大陆，却也可以被背上的民族帕提亚击败，因为敌人完全不给他们近格斗的机会，而是以轻骑兵不断扰罗方阵缺乏盾牌保护的后方与两翼。同时，且战且退，以劲的回弓杀失去阵形的罗士兵。但是在西域，拥有最好的骑兵与箭手的民族匈成了他们的盟友，罗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挥他们攻无不摧的攻优势了。公元前36年，也就是汉建昭三年，乌孙、大宛、阖苏等国相继陷落，罗军队横扫万里戈。郅支单于囚禁了汉朝使者江乃始，后又杀死了汉使谷吉。

甘延寿从杯盏前抬起他迷离的目光，鼻下两撇黑须一翘一翘：“封狼居胥这是每个征汉将的梦想，我又何尝不想。可是凭区区千人又能作何拼夺？当前，我们所能的只能是兵不动，戒骄戒躁，联络诸国，静观其势，以图后发制人。”

汉军在人数上占优，但是战斗力相形逊。陈汤与帕布罗都已经注意到两军远距离攻击时的消耗比：4：1。罗人的重型标枪足以穿透汉兵的铠甲及盾牌，而汉军的飞蝗箭雨只能从罗军团夹门鱼鳞阵的隙穿过，仅有少数箭羽命中目标。照这样下去，两军只能是同归于尽。

此时，汉军总人数二万，正规军不到一半。步卒为主，置左右弓兵肱。王师分为六校，每校千人。同盟师及驻屯队分作十四曲，每每曲各千人。罗军团总人数五千余人，重型步兵为主，置一个卢骑兵营，以百人队为组织单位。五个百人队组成一营，一共十营。第一营为主力营，执掌鹰符。

帐内奇的静谧，将士们一动不动。

那老者乜斜了他一，咙里嗯呀一声，却不说话。

没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十几位笔直伫立的将士的肃然表情。陈汤全兵胄相击，铿訇不绝，上前一步行跪拜之礼：“全军将士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指望大汉驱兵讨伐。此正是我们建功立业千载难逢之大好时机，将军您还等什么呢？”陈汤单膝跪地，手宝剑，目光如炬，直视案前。

陈汤将大军分为六校，三校走南，过葱岭，经大宛。另三校走北，赤谷，过乌孙。甘延寿指挥的北军损失惨重，不过还是艰难的收复了几座城池。陈汤率领的南军在乌境内一举击败匈，郅支单于率几十骑仓皇逃脱，缩于康居城内不敢迎战。汉军二师会于阖苏城下，与骊靬队对峙。这两支东西方两大帝国的队终于会面了。有趣的是，汉人把西方那个阿拉伯人津津乐的伟大国度称作“大秦”这正是华夏第一帝国的称谓啊。而罗人受匈人影响，也把汉人称作秦人，把中国称作秦尼斯坦。

这一天清晨，甘延寿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帐外喧哗大作，他一激灵，剑一跃而起：“卫兵何在？”

甘延寿脸上霎时一片青白阑珊，声音颤抖：“你！你竟敢假传圣旨，调动屯田士兵，召集诸国之师？来人啊，把陈汤推去斩了！”

陈汤剑砍断长案一角，慨然：“今大军已经召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属下恳请将军顺应军心，号令三军，征讨虏，以成定国安之伐。若将军固执己见，逆天而行，恐众怒难犯，铸成大错！”言毕，众将士跪陈辞，言情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