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青色,像春天的韭菜一般疯长。
“你还是那个艾森,可她已不是那个梦萝了。”他冷笑。
我递给他一个发黄的信封,一叠厚厚的信纸从中滑落。“我在儿时玩耍的榕树洞里发现了它,那是仅属于我和她的秘密,不会有第二个人冒充她向我求助。”
他笨拙的抖开信纸,读道:“梦萝,明天我就要离开你了,我会想念你的,想念你像计算机一样聪明的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白藕一样脆生生的手臂,牛奶皮一般白嫩的皮肤…靠!真肉麻啊。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会不会有人欺负你呢?如果哪天你受委屈了,就向天空祈祷吧,远方的我会感应到你的召唤,飞回到你身边保护你。或者,你把我这封信放在我们以前发现的那个榕树洞里,我就会明白你需要我的帮助…”
“她在哪里?”我掐住他的肩膀。
“有意义吗?我不知道。”
我嘴角一撇,他疼得歪倒半边肩膀,以陌生的声音说:“你这叫严刑逼供吗?”
我只是加重了手指的劲道,我空白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她在清水堂街60栋顶层。”他奋力挣脱我的手指,以一个僵硬的转身背对我。在他扭转脸庞的刹那,我看到他灰色的眸子里蓄满了透亮与晶莹。
对不起,兄弟。我心里无声说。后撤一步,面向临街的那堵墙。
“那是个陷阱!”他的牙缝里嘣出一个冰冷的声音。
这几个坚硬的字像冰雹一样袭击了我柔软的心房,我明白这一句话之于他是什么,这里无处不潜伏着国安局的**摄像头,他是以出卖前程的方式厚葬一段儿时的友谊。
我咽下心里漾出的悲凉泡沫,从冰凉的墙壁一跃而出,外面寒风狠狠的拥抱了我。
相识七年追逐五年厮守一生。
“要是人只有蜻蜓那么大就好了。”蜻蜓是早已绝灭的一种生物,她从博物馆的标本陈列室里看到这可爱的精灵后就深刻的记住了它。
“为什么?”
“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自己绑在气球上飞走了。”她松开手,气球晃动一下,笨拙的上升。
我被她的创意鼓舞了,神秘的在她耳畔说:“你等我一下。”便转身跑到街对面,把从妈妈钱盒偷的钱通通掏出来,从自动柜员机买到100个气球,发动旺财等几个兄弟把气球缀满我的身子。爬到榕树上,对远处草地上傻等着的梦萝高喊:“我来了,梦萝。”
结果可想而知…我恬淡的笑了。眼前这架巨大的飞艇勾起了我童年的美妙回忆。它匍匐在楼顶,像一头驯兽静默不语。
梦萝,楚楚,就像旧照片里景象,呆在熟悉的位置,等我。我坦然的走向她们。
“艾森。”梦萝的声音轻飘飘的,目光也轻飘飘的。
“森哥哥。”楚楚从飞艇上扑向我,她不知道从飞艇到我的怀抱有好长一段危险的距离呢。我敏捷的抱住她。只因是盲人,才无所谓危险。
“森哥哥,他们说你要和我跟姐姐一起环球旅行了,我好高兴哇。昨晚一直睡不着,我想你。”
他们?我咀嚼这个词,冷冷的笑。我身后的艇门关上了。
梦萝讪讪的望我一眼,目光一触即溃,蛛网般零碎。
“你不应该来,艾森,对不起。”她垂下好看的睫毛,那澄澈的眸子多么寒冷呵,上面凝结着一层幽蓝的霜翳。
其实你不必这么礼貌。我心里说。飞艇在上升,我的心也在上升。现在它已飞到空气稀薄的高空,寒冷,憋闷,窒息。
“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环球旅行可是你小时的梦想哦,你不高兴吗?森哥哥。”楚楚抱着我的腰,使劲摇晃。我的僵直让她怔怔的住了手,仰起小脸,迷茫的“望”着我。
“他们”终于出来了,有节奏的掌声。噼啪,噼啪,噼噼啪啪。“多感人的重逢啊。“老头从一个暗门钻出,抚掌大笑。七八个精明强干的特工从各个角落涌出,威严的矗立在四周。
“知道为什么选择在飞艇吗?”老头歪头问我。
我对他用心良苦的圈套致以敬意的微笑:“因为我无法从高空逃脱。”
“正确。其实,我早已发现,即便是我们把你关在用三米厚铅墙围成的房子里,你也可以轻松逾越。”
楚楚摸索着走到老头身旁,扯着他笔直的制服下摆,稚声说:“爷爷,你与森哥哥说什么啊?这不是环球旅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