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肩膀上,然后一起直起腰来,把拖车的前端抬离了地面。
鲁加图穆挥挥手,两人一用力,车轮就开始转动了。车轮滚上登塔的斜面时,两人深深地弯下了腰。赫拉鲁穆咕哝了一句:这还是一辆轻车。
硬砖铺成的斜面上,几世纪以来,车轮在上面已经磨出了一道深深的沟槽,车轮就顺着沟槽缓缓地向上滚动。两人腰弯得那么低,头都要抵到地面,几乎都没有在塔上的感觉了。
你们采矿时唱歌吗?
当石头不是太硬时。南尼回答。
那么,唱一个你们的采矿歌吧。
这个要求传递到所有矿工耳里,不久,整支队伍都唱起歌来了。
六
人影越来越短,他们上升得越来越高。
现在,这些攀登者周围只剩下凛冽的风,和太阳投在身下的影子。这儿的气温比下面的城市要低很多,在下面,正午的骄阳能够杀死一只快速横过街道的蜥蜴。登高环顾四周,可以看到沉沉流动的幼发拉底河,以及宽广的绿色田野,反射着阳光的沟渠从其中蜿蜒而过。巴比伦城是一幅密密麻麻的街道与建筑构成的迷宫般的图案,而在整个城市之上,闪耀着石膏涂料的白色光芒。
突然传来了一个人大叫的声音。
作为这个运转着的链条上的一环,赫拉鲁穆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于是便向后面的鲁加图穆大声叫道:下面出了什么事?
你们的一个矿工对高度感到害怕了,第一次离开地面的人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很少有人在这么点高度就感到惊恐。
赫拉鲁穆附和说:我知道这种惊恐。在矿工中就有人害怕进入坑道,因为他们老是担心被埋在里面。
真的?鲁加图穆说,我倒还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你怎么样,我是说,在这种高度上你的感觉。
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他若无其事地说,同时却看了南尼一眼,他们俩才知道此时内心里的真实感觉是什么。
其实,你从自己手掌上就能感觉到紧张,对吧?南尼轻声问道。
赫拉鲁穆在绳子粗砺的纤维上擦擦有些汗湿的手,点了点头。
我也感觉到了。
也许我们也该蒙上头巾,像牛和山羊一样。赫拉鲁穆尽量以轻松的口吻说。
你认为我们也会对高度产生恐惧,当我们爬得更高时?
赫拉鲁穆想了一下,好像这样就能甩掉紧张的感觉:我们只是不习惯而已,再说我们还有几个月时间来适应高度,也许等我们到达塔顶后,我们可能还会觉得这塔不够高呢。
不,不,南尼摇摇头,我并不认为有谁希望这东西更高一些。
说完,两个人相视着大笑起来。
七
晚餐吃的是大麦、洋葱和小扁豆。睡觉的地方是塔内的一条走廊。
第二天早上起来,矿工们腿酸软得要命,几乎都迈不开步子了。拖车工人们见状笑了起来,然后给了他们一些药膏涂在肌肉上,并为他们的拖车减轻了一些负担。
这时赫拉鲁穆再往塔下看时,膝盖就像浸在冷水中一样。在这个高度上,风一直在吹着,很明显,越往上走,风力会越来越大。他甚至想,有没有人被风刮到塔下去过呢?他还想,这个被刮下塔去的家伙,在到达地面之前,完全有时间完成一个祷告。赫拉鲁穆被自己的奇怪想法吓了一跳。
攀登又开始了。和第一天相比,他们可以看得更远了,进入视野的景物宽广得令人害怕:连绿洲之外的沙漠都尽收眼底,沙漠中的商队看上去就像一列缓缓移动的昆虫。
第三天,他们的腿仍然没有好转,赫拉鲁穆感觉自己就像个残疾老人。到了第四天,腿的感觉才好了一点。拖车工人们出于同情帮忙拖了两天的货物又回到了他们车上。下午,他们遇到了从上面下来的第二梯次上的拖车人。
那个晚上比较热闹,他们全在一起吃饭聊天。早上,陪伴了他们四天的第一队拖车人准备回到巴比伦,鲁加图穆向赫拉鲁穆与南尼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