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厌火之洗

争斗是苦龙挑起的。

却说他一脚踹翻了茶钥公子的桌子，汤水瓷片四溅，飞得到chu1都是。小四将军tiao将起来，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碗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喊dao：“你你你…你你你…反了你！”

他飞快地回tou扫了那些士卒一眼，他就知dao，这些傻瓜还愣着呢，看到他们发呆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chu1来。小四痛苦地喊dao：“你们这些nu才——还不ba刀？”

那些士卒吃他一喝，如梦初醒，连忙跟着小四老爷稀里哗啦地ba出刀子来，刀尖朝内，围着苦龙站了一圈。

苦龙打躬作揖地说：“客官，不是我消遣你，而是这店里有规矩——再怎么说我们这也是宁州名店——这么恶俗的东西，要是上了桌面，会被同行耻笑的。”

小四的眼睛瞪得有铜铃大，他不相信地嚷dao：“别是不识货吧，老tou？这些都是天下名菜，宁州难得一见，我们茶钥家的厨房，只怕比青都御膳房也差不到哪里去——难dao你这破店还想跟我们决斗不成？”

“不敢不敢，”苦龙将两手在shen后一背，抬眼看天dao：“小店今日正好备了一dao菜，此菜名唤‘白眼看天’，普天之下，除了当今羽王，怕是再没几个人吃过。别说吃了，就连有眼福看上它一眼的人都没几个，这样的菜，在我们店里，才勉勉强强算得上能上桌的菜。”

“好一个怪名字…”小四沉思着说，他突然醒悟过来：“我呸，你的意思是连我们也没见过它了？”

小四tiao起脚来，叫声如雷：“我们没吃过？我们会没吃过？你别换一个怪名字来唬人，茶钥城的人会没见过一dao菜？侮辱，这是严重的侮辱！”他点着tou给苦龙定了xing。

“老tou，你危险了。”他威胁着说，然后得意地回tou看了看那贵公子。

茶钥公子将手中折扇一抖，连连点toudao：“你有什么好菜，那就不妨拿出来看看，有什么东西我茶钥城没有，有什么东西我会没吃过？简直是笑谈，笑谈呀笑谈。”

苦龙看着自己的脚尖，面有难色地摇着tou说“这dao菜zuo起来麻烦，只怕拿出来，客官你吃不了，白白糟蹋了珍物。”

“哎呀，跟大爷我起腻！我告诉你，你今儿要不拿出来，我就…”小四捋起袖子，咬牙切齿地发狠说“我就…杀了你！”

他回tou扫了那些兵丁一眼，这次他们心意相通，那些兵丁一起跺脚齐声帮衬dao：“杀了你！”喊声震得尘土从房ding上簌簌而落。

“好！”苦龙咬了咬牙，喊了一声“看在两位客官都是识货人的份上，今儿我就破例拿出来一飨贵客。”

这胖子又把将军叫成客官，但这时候小四的好奇心被勾起，也就没有纠正他的错误。只一迭声地喊dao：“快拿出来看看。”

苦龙却是慢腾腾地说：“要吃这dao名菜呢，得先跟各位客官说说这菜的来历。话说极北之上，有zhong非常大的大鸟，它拍一拍翅膀，就可以抛起滔天的ju狼，翅膀上掉下来的一genmao，就有厌火城最chang的木兰船那么chang。这zhong鸟啊，就叫大风。”

“大风大风。”小四ji啄米似的点着tou，附和着说。

苦龙瞪着眼睛说下去：“这大风呢，最喜欢的食物，乃是一zhongju大无比的鱼。这zhong鱼平时停留在水面上，背上的pi厚，chang满水草牡蛎，寻常渔人还以为它是座小岛，爬上去一看，却发现有两只硕大无比的眼睛，并排chang在背上，白森森地瞪着天空，那就能断定是鱼了。每只眼泡啊，有三人合抱那么大。这zhong鱼呢，叫zuo豪鱼。”

“豪鱼豪鱼。”茶钥公子听得入了神，跟着点tou说。

“再说那大风呢，嘴刁得很，它展开几里chang的双翼，扶摇在青云上，摇摇摆摆，东看看，西看看，看到地上的牛羊虎豹，都不想吃。这也是，它要是看到什么都喜欢吃，动不动俯冲下来，这陆地上不是时时要起风暴吗？”

“风暴风暴。”小四说。

“只有漂浮在海上小岛一样的豪鱼，才值得大风动一动嘴。而它从几万里的高空俯冲下来，就只为了啄出这一双白眼来吃，可想这对眼珠子是多么招人喜欢了。”

小四和公子两人听得目瞪口呆，口水直拖下来。

苦龙得意洋洋地抹了抹鼻子下的黑胡须，dao：“要抓住豪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非得以铜山为竿，以ju铁链为绳，以成串ju象为饵，方可诱那豪鱼上钩；若鱼上了钩，又非有二百架铜绞车，二千对公牛，否则不能将猎物拖上岸来。公牛你知dao吧？力气很大的那zhong牲口。”

“公牛公牛。这个我知dao。嘿嘿。”小四陪笑说。

苦龙怀疑地看了看小四，一副“你也知dao这个”的神情。“待鱼拖上岸后，如同一座小山堆在沙滩上，这zhong鱼全shenpi厚roucu，只能找夸父，用开山ju斧，单单只寻取两只白眼，这才能zuo这dao好菜。”

茶钥公子摇了摇扇子，四chu1看了看：“说得蛮神的。你们这样的破店里，还能有这样的东西？”

“你们等着。”

只见这胖老tou“噌”地窜入堂中，莫看他shen材fei胖，动作却是极快，就像一tou硕大的鼹鼠在dong中进进出出，转眼自店中拖出十余捆用青藤扎得整整齐齐的木柴来，就在院中搭起一个六尺高四尺见方的篝火架子起来，动作熟练之极。

苦龙第二次窜入门中，这次却是双手环抱，拖了一个ju大得能装下一个人的青花大瓮出来，瓮中白花花的也不知dao装满了什么。他站在院中，双手一悠，稳稳当当地将大瓮送上架子dingbu，却用一个chang柄钩子钩起瓮盖，另用一个chang柄歪勺源源不断地送上各色蒜花、jing1盐、大料、丁香；随后在木架上打着了火。转眼之间，火气上冒，整个架子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热气熏得院中的人同时后退了几步。

那茶钥公子连同小四虽然吃遍天下美食，却哪里见过这zhong烹调方式，都是直了眼望了发呆。本来被赶出院子挤在门口的客人此刻也纷纷挤进院中来看热闹，兵丁也看傻了眼，没顾得上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