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我怏怏地回答说，语气说得尽可能显得亲切友好，因为我实在没钱付小费。我走去的时候，为了躲避火星人，特地绕了个大圈。

他未作任何解释。艾森豪威尔宾馆和卡瑟麦那纳旅馆一样，不是宇航员喜来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不能把电话提到桌上来的原因。十二号是一间绝对安全的电话室，在里面说话既看不见也听不到，而且里面装了扰频，可以防止窃听。荧光屏上看不见形象，甚至我去后锁上了门，屏幕仍旧模糊不清，直到我坐下把脸对准荧光屏，让对方看到了我的形象，那些孔白云雾才开始消散。我才逐渐看到了我那位宇航员朋友。

我相信没人会指责我怀有族偏见。我对对不什么人的肤、族或宗教信仰从来都毫不在乎。不过，人总是人。而火星人却实际上是一。在我看来，它们甚至本连动都不像。我宁愿有朝一日边带上一猪，也不愿看到这火星异类，现在竟然允许它们自由专供地球人使用的饭店和酒吧，我总觉得实在不大像话。问题是，地球人和火星人已签订了条约，这是明文规定了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宇航员听了我的问话，脸一变，就像有些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似的，总是要求对方绝对服从，不得有任何异议。我怀着一职业好奇心，端详着他那副表情——不大像是愤怒，却有儿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一雷云。他控制住自己的情，心平气和他说：“好了，罗佐，没时间向你解释了，你想不想要工作？”

“为什么要叫我去？”我问。

“在电话里我说不清楚。也许你还不了解这

那四个火星人在我来的时候并不在场，否则我早就把它们撵走了。刚才我学宇航员走路样的时候，它们肯定也还不在。现在它们围着一张桌，脚下放着垫座站在那里，装作人的样。我甚至连空气调节加速的声音也没听到，真不知它们是什么时候溜来的。

“雇用的期限有多久？”我问“我的日程表是排得相当满的。”他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本毫不理睬。

“哦，好的，我来听。朋友，请把电话机拿到桌上来好吗？”

“对不起，先生。我可搬不动那台电话机。十二号公用电话室就在旅馆的门廊里，您自己去听吧！”

尽我们只认识了十几分钟，我却喜上了他。他可说是个彪形大汉，虽说其貌不扬，可也不算丑，女人看了会动心，男人见了唯命是从。

我面前放着的那杯人家已付过钱的酒，对我也没有多少引力。我只希望那位请我客的人快回来，好让我有礼貌地向他告别，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就在他心急慌忙地走酒吧之前的一刹那，他曾朝那个方向迅速地瞟了一，不知火星人的现跟他匆忙离去有没有什么关系。我扭过去张望，想再看看那些火星人对我们那张桌于是不是很注意——但是，火星人看些什么或想些什么，谁能说得清楚呢？这又叫我觉得反。

“你的意思指的是专业工作吗？”我慢吞吞他说。顿时我愕然了。我有儿怀疑他会不会让我…唉，你知——他说的是一工作。到现在为止，尽我时运不济，屡遭挫折，饱尝酸、甜、苦、辣，但我一直为我的职业到自豪。

我听了真到无限欣，但没让它在脸上。的确，我心里其实是什么样的专业工作都想——甚至在《柔密欧与朱丽叶》一剧中什么角都不扮演，只充当台，作为都心甘情愿——不过，我心里想，不能显太急切的样。

“哦，当然是专业的！”他立刻接说。“我们需要一个最好的优秀演员。”

说来叫人惭愧。最近我给我的代理人打了两次电活，他的自动化秘书仅仅把我的事记了下来，并无片言只语的答复。除非我有币投门里，当夜我就无房可了…瞧，我已经落到这穷困潦倒的境地，连栖之都没有，只能将就着我一间投币自动开门的小卧室睡觉。

他急促地说“我要你立刻到艾森豪威尔宾馆2106室来。”

我锁双眉，陷痛苦的沉思之中，力图找一摆脱困境的办法。正在这时，一个服务员碰了碰我的手臂说：“先生，请你听电话。”

我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摆着酒杯，呆坐了好几分钟。于是不觉奇怪起来：我的那位慷慨请客的字航员朋友到底了什么事？我原本期望他会继续发扬好客神，再请我吃顿晚饭，或者要是我们谈得更为投机的活，他说不定会慷慨解，暂借给我一小笔钱的。至于其他希望——我得承认——虚无飘渺。

我发觉他叫我去其中必有文章：一个人总不会在酒间里偶然认识了一个陌生人，就持要他到一家宾馆包房里去——嘿，至少总不见得会叫一个同别的人去吧！

“对不起，我刚才有急事，不辞而别。”

他以一轻盈而又潇洒的步态穿过房间，从门坐着的四个火星人桌旁边走过。我可不喜火星人，也想不到会遇上这样一怪：看上去像树，着一遮伞似的帽，但它却偏偏要享受地球人的特权。它们上长的四肢是假的，看了就让人反。因为那副样会使我联想起正在爬的蛇。它们那看人或看东西的模样，也不讨人喜。它们可以不扭（如果它们有的活，而实际上并没有），同时朝各个方向看。还有，它们上散发一怪味，叫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