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莱拉总是感到既兴奋又恐惧。“我来得太晚了,赶不上晚宴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男仆显得局促不安,因为只有得到院长的邀请,客人才能进到休息室里,这一点阿斯里尔勋爵是知道的;然而男仆发现,阿斯里尔勋爵正目光如电地瞪着他鼓鼓囊囊的衣兜。于是,他决定还是不表示反对为好。
“大人,要不要我告诉院长您已经到了?”
“可以,给我弄些咖啡来。”
“好的,大人。”
男仆鞠了个躬,匆忙走了出去,他的精灵驯服地一路小跑紧跟在后面。莱拉的叔叔走到壁炉前,把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像狮子似的打了个哈欠。他穿着一身旅行装。跟每次见到他一样,莱拉又想起了自己对他是多么的恐惧。她现在已经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出去了,她只能一动不动地坐着,但愿别被人发现。
阿斯里尔勋爵的精灵是一只雪豹,站在他的身后。
“你要在这里给他们放那些投影吗?”他的精灵轻声地问道。
“是的。同在演讲厅里比,在这儿可以少一点儿大惊小怪。他们还会想看看标本;过一会儿,我就派人去找搬运工。赶在这个时间可不怎么样,斯特尔玛丽娅。”
“你应该休息。”
他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来,放平了身子,这样莱拉就看不见他的脸了。
“是的,是的。我还应该换换衣服。我穿得这样不得体就来了,这也许会使他们能够以什么古老的礼节为由,罚我喝十二瓶酒。我该睡上三天,但事实依然是——”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男仆端着一个银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咖啡壶和一个杯子。
“谢谢,雷恩。”阿斯里尔勋爵说“我看到桌子上放的是托考依葡萄酒,对吗?”
“是院长吩咐专门为您准备的,大人,”男仆说“九八年的只剩三十六瓶了。”
“好花不长开。把托盘放在我旁边。哦,请让搬运工把我放在门口的那两个箱子拿进来,好吗?”
“拿到这儿,大人?”
“是的,拿到这儿,伙计。我还需要银幕和投影灯,也拿到这儿来,现在就要。”
男仆惊讶得禁不住张开了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问题,或者说自己的异议。
“雷恩,你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阿斯里尔勋爵说“不要问我,照我说的去做。”
“遵命,大人,”男仆说“请容我说一句,大人,也许我该把您的计划告诉考森先生,否则,他会有点儿吃惊的,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
“好吧,那就告诉他吧。”
考森先生就是那个管家,他和男仆之间很早就有了矛盾,谁也不服谁,这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事了。管家的级别高,但是男仆有更多的机会讨好院士,可以充分地利用他们。他非常高兴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向管家表明,对于休息室里发生的事情自己比他知道得多。
他鞠了个躬,然后离开了。莱拉看见,她的叔叔倒了一杯咖啡,一饮而尽,接着又倒了一杯,才放慢速度呷着。莱拉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标本?投影灯?他要给院士们看的是什么紧迫、重要的东西呢?
这时,阿斯里尔勋爵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壁炉。莱拉这回看到了他的全貌,他和圆滚滚的管家以及那些弯腰驼背、无精打采的院士形成的反差让她感到惊奇。阿斯里尔勋爵身材高大,肩膀强壮有力,面色黝黑、可怖,双目如电,里面似乎闪烁着残忍的笑意。那是一张你死我活的脸:从不屈服于什么,也从不怜悯什么。他的一举一动就像野兽一样,幅度大,而又十分协调。当他在这样的房间里出现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被困在过于狭小的笼子里的野兽。
此时,他的表情冷漠、专注。他的精灵来到他身边,头靠着他的腰。他低头看着她,表情令人难以捉摸,然后转过身,走到桌前。莱拉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忽悠一下,悬了起来,因为阿斯里尔勋爵已经打开了盛托考依酒的瓶子的盖子,正在往一个酒杯里倒酒。
“别!”
莱拉情不自禁地轻声地喊了出来。阿斯里尔勋爵听见了,马上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