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楼厅，又一次介绍，只见婉卿穿天青镜面呢的珠袄，袖长及腕，袄长及腰，袖及下摆都用珍珠卷边，约一寸宽，下穿玄锻百褶长裙，黑跟鞋，盘龙髻，只带一只金手表。主任看四书柜都是殿版、局版及私家校刻本，经、史、、集都有，笑谓夫人曰：信如卿言。婉卿：此较冷，请园里的小轩去罢。和光让严主任先走，严略一谦让，便笑：“伯也执殳，为王前驱，”和光愕然。婉卿早已笑着代答：“无大无小，从公于迈。”严回对婉卿笑了笑，挽着和光的手臂，迈步向前。今觉也笑着，一臂抱住婉的腰，耳鬓厮磨地：姊姊对答真捷又大方。

此下写“偕隐轩”

（以下叙楼上摆设）

卿，就是那个张恂如的姊姊。主任：呀！我明白了。今天领教不少，改日再谈罢。可是请你通知各校，即日开课，不可荒废学业，尤其不要再撮一班小娃娃上街来示威游行了。于是袁告退，主任与握手，亦不送。

黄府（从主任中看）乌油大门，门为小卵石甬，两旁有苍松翠柏，登五层石阶，此为平厅，没有陈设，两皆书橱（四丛刊），和光在此恭候。和光与无忌握手，寒暄一二语，无忌介绍夫人张今觉。今觉伸手去手，和光怔一下，靦靦觍觍地与今觉握手。主任顾平厅两之《四丛刊》笑曰：人家视此书如供，老兄何以等闲视之。和光未答，主任夫人即笑：想来为的它只是假古董而已。和光、主任都放声笑了。此时和光引客已穿过平厅，又一院，青石板甬，两旁有梧桐、龙柏、桃李，夹着腊梅、南天竺，此时梧桐叶落，但绕梧桐而爬着的藤蔓，却结着红。又五层石阶楼厅，婉卿已站在檐前石阶上恭候，阿巧、阿秀二婢随。此楼厅宽大（五大开间），改造过的落地长窗，上半截装上了玻璃。厅内磨方砖、火墙，东西两又是书橱，中间是楠木太师椅，各有锦垫，朝南六扇屏门，白漆，中间挂着沈南蘋的岁寒三友图，设新艳，两旁对联是和光写的：“风杨柳梧桐院，秋芙蓉松柏世家，”上面横匾是“世泽堂”四个也有抱对联。天然几上供着古鼎等等，挨着天然几是楠木八仙桌。

摆在楼上罢。遂挽今觉手，回顾严主任：请上楼如何？

南面上悬一横额，上书“偕隐轩”墨绿地嵌罗甸字，落款为：小轩落成，婉卿题名，和光书额，时在×年仲既望。横额下是一幅吴昌硕的六尺中堂，画的棕竹，着一付对联：万事福为祸所依，百年力与命相持”上款是：偕隐轩落成补，下款是：婉卿试笔。靠着这中堂是长方形二尺矮几（亦紫檀）上摆一个白磁椭圆盆，五雨石攒住一排仙，开着十几朵，矮几两旁各八角型的宜兴紫砂大盆，内栽红梅，开得正好，盆承以紫檀架，盆内绿苔与丝绒相仿。这仙、红梅，使满室生香。

主任见了偕隐轩匾额，连声赞好，谓题名义远，书法清奇古拙。及见婉书的对联，又谓嫂夫人书法妩媚中见俊逸，字如其人。今觉：我尚有一喻：黄字如达面，字乃公孙大娘舞剑也。主任又谓：嗯，上联见居安思危之意，下联寄托远，但何不曰人定胜天呢？

严无忌拜见黄和光

北面是一排六扇落地长窗，靠窗是一张六角形大理石面的紫檀桌，有紫檀鼓凳四个，各有织锦的垫。东西相向，是六张紫檀椅，亦有织锦垫，椅间有菱形茶几，亦紫檀。

偕隐轩楼下：

那边，和光与无忌谈县中情弊，和光约略相告，谓盘结固，恐一时不易摧拉。

偕隐前间：南面素，两旁各有一门，上半是翠玻璃刻镂钟鼎古篆，东西两，各有一对落地长窗，占之半，窗外是走廓，红栏，也装有玻璃窗，挂着几个鸟笼。（和光陪客人是从西的长窗去的。）

此时，阿秀来说：细准备好了，就摆在这里么？婉卿：

婉卿听得，低声对今觉：“旧巢共是啣泥燕，飞下枝变凤凰。”今觉报以会心的微笑，便：“只怕是伪凤易悦楚。”婉沉片刻，便：“真龙反惊叶。”今觉：“无忌有愧于真龙，姊夫如何便是叶公？”婉卿：“非也，叶公是指另一个人，他奔走南北，英雄，数年来似有所得，却又一无所得，要是会见了主任，我怕他会望而却走呢！”

和光引客后间。偕隐后间，三面是玻璃窗，那是西式家俱，长沙发靠南朝北，两旁各有单人沙发一张，鹅黄丝绒面，各有茶锦缎圆靠背，中间是黄铜的矮圆桌，摆着烟，室内有圆面长几多个，上置黄瓷盆，有迎、盆景四。主人肃客坐，阿秀献茶。寒暄数语后，无忌说：记得同校时黄兄把“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作为座右铭，当时议论天下大事，意气何等激厉。别后久疏音间，昨询署中旧人，知吾兄雌伏消沉，而嫂夫人则奇女也，仗义疏财，名满乡党，今观匾额，知“偕隐”二字乃嫂夫人所题，想来这隐是天下无，则隐于侠的意义罢？和光听严主任讲起他在校的旧事，便答：弟素淡泊，彼时同学年少，意气相投，相与议论天下大事，剑砍地，目无金，弟遂自忘驽骀，作此豪语，彼时亦衷忱，实非哗世取。毕业后亲友怂恿，竞选省议员，始知世情险恶，鬼域万端，仅仗一腔血，于事无济，即所谋不成，遂答然自失。加以家境差足温饱，山荆练，胜于须眉，此乡也足终老，后来又上了这一，壮志消磨，一言难尽。今见老兄有志竟成，转战千里，为民除害，旧时同学今已判若云泥，弟惟有祝颂老兄事业日同新而已，何敢枉驾，不耻下问。

袁来，俯首思主任之问答，不解其用意，于县署门首与一人相撞，此人即朱竞新。朱、袁二人至路旁低语。（此虚写即可，用如下方式：朱扯住袁低声问：“主任说了些什么？何以哼哈二将来时趾气扬？”袁：“我也摸不透主任是什么意思。”乃扯朱至路旁僻低语。）二人耳语未完，忽听宣传队一人来叫：警卫排长，主任命令，派两个兄弟，跟随主任及夫人拜客。朱因早上在学内与此宣传队员谈过话，现在就充个老相识，上前招呼：同志，辛苦了，主任要拜会谁啊！答：也不很清楚，好像是黄府。朱一听，不及与袁别，急走告黄府。和光谓婉卿：这主任是谁呢，到县里席不暇，就要来拜访我，而且还同了夫人来，真奇怪。正说着，阿寿报：县里差人下请帖来了。婉卿：人呢？阿寿：人已走了，请帖在此。和光接过一看，原来是名片，上写同学弟严无忌。就说：原来是他，七八年不见，飞上枝变凤凰了，既同夫人来，婉卿，你也不可不见。婉卿，即命阿寿在大门伺候。朱自告奋勇：我去告诉恂如，也叫他来这里罢？和光沉：且慢，他如也要见见恂如，那将再通知不迟。婉卿：你且再去县前打听。竞新折回县前，适值主任与夫人并肩来，警卫驱散闲人。竞新站在人家檐下在人丛中遥望，觉得夫人甚，不下于婉小，而步履矫健，英俊之气人。

主任与夫人由一人引路、两卫兵夹护，须臾已到黄府大门，此时夹观者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