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愿意知道几时提出来。你知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学期。我不想事情闹出来的时候还留在那边。”
“哦!乖儿子,”维妮佛梨德咕噜了一句“对你真是个麻烦。”
从她脸上的表情看来,她就是以这样的措辞表示她最最深切的遗憾;这在她已经成为习惯了。“几时呢,索米斯?”
“没法说——总还要好几个月。我们先得要求批准复合。”
“这捣的什么鬼?”法尔心里说。“律师真是些蠢东西!还要好几个月!有一件事情我是肯定了;晚饭决不在家里吃!”他说:
“真对不起,妈,我现在可得出去吃晚饭了。”
虽则这是他在家里的最后一个晚上,维妮佛梨德简直感激地点点头;双方都觉得在情感流露上两个人都做得有点过头了。
法尔向格林街走去,想在雾蒙蒙的空气里舒散一下心情,一直走到毕卡第里大街时,他才发现身上只有一个半先令。一个半先令可吃不了什么晚饭,而他又很饿。他企盼地望望伊昔姆俱乐部的窗子,想到过去时常跟自己父亲在那里吃得非常考究!那些珠子!这是没法子说得过去的!可是他心里越盘算,而且越是走得远,肚子自然越饿。回家当然谈不上,除此以外,他就只有两处可以去,公园巷他外祖父家里,和湾水路悌摩西家里。这两处,哪一处比较不讨厌些呢?在他外祖父家里,他大概当场就可以吃到一顿比较好的晚饭。在悌摩西家,他们盼望你去时会请你大啖一顿,不盼望时就休想吃得到。他决定上公园巷去,同时也还被另一个念头打动了,那就是他上牛津而不给他外祖父一个机会给他一点零用钱,对于双方都不大说得过去。当然,他母亲会知道他上了公园巷,可能会觉得蹊跷;可是他也没法想了。他按一下铃。
“哈罗,瓦姆生,你说,有我的晚饭吃吗?”
“他们刚才进去,法尔少爷。福尔赛先生看见你一定很高兴。午饭的时候他还说近来简直看不见你的人呢。”
“那么,我现在来了。你把肥牛犊宰了,①瓦姆生,来点香槟。”
瓦姆生微笑——在他的眼睛里,法尔是个“小捉狭鬼”
“我要问问福尔赛太太,法尔少爷。”
“我告诉你,”法尔咕噜一句,一面脱下大衣“我现在已经不是中学生了,你知道。”
瓦姆生并不是一个不懂风趣的人,他打开那只鹿角衣架后面的门,说道:
“太太,法利勒斯先生。”
“混蛋!”法尔想,一面走了进去。
爱米丽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怎么,法尔呀!”詹姆士微带颤声说“你这总算来了;”他的自尊心又恢复了。
“你为什么不预先通知我们?现在只剩羊胛肉了。”爱米丽说。“香槟,瓦姆生,”两个人就接着谈下去。
那张可以伸缩的大餐桌子已经缩得最短了;在这张桌子下面,多少条时髦的腿都曾经休息过;这时詹姆士坐在桌子的一头,爱米丽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法尔就坐在他们中间;他们的四个孩子现在都已羽毛丰满飞走了,两个老人显得非常寂寞,这一点连法尔也多少感觉到。“我希望不要老得象外公这样就死掉。”法尔想。“可怜的老东西,他瘦得就象根铁条呢!”他外祖父正跟瓦姆生谈论着汤里放糖的事,所以法尔把声音放低下来,向爱米丽说:
“家里真吃不消,外婆。我想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