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他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他真正关心的就是她的未来;这一点如果不懂得,她就是白活了十九年。所以她只需要使他相信她没有乔恩就活不下去。他认为这简直荒唐。老年人多么愚蠢啊,总以为自己懂得年轻人的心情似的!他不是供认自己年轻的时候恋爱,有一种崇高的感情吗?他应当了解!她想:“他为我积攒了这许多钱,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如果我不能快乐的话?钱,以及所有钱买得了的东西,并不能给人快乐。只有爱情能够。这个果园里的牛眼菊,使果园有时候看上去那样带有梦意,开得又泼皮又快乐,这些才算抓着了青春呢。”
“他们就不应当给我起这样一个花草的名字,”她思量着“如果他们不打算让我抓着青春和及时享乐的话。”真正的障碍,诸如贫穷、疾病,并不存在,只是感情在作梗,一个从过去不快乐日子带来的鬼影!乔恩说得对。这些年纪大的人,他们就不愿意你生活下去。他们做错了事,作了孽,却要他们的儿女继续还债还下去!风息了;蚊蚋开始叮人。她站起来,摘了一朵忍冬,进屋子去了。
那天晚上很热。芙蕾和她母亲都穿上低领口的薄薄的灰白衣服。晚饭桌上的花也是灰白的。芙蕾特别感觉到什么都是灰溜溜的;她父亲的脸,她母亲的肩头;灰溜溜的木板墙壁,灰溜溜的灰丝绒地毯,灯罩,甚至汤也是灰色的。屋子里一块颜色都看不见,连灰玻璃杯里的酒也没有颜色,因为没有人喝它。眼睛望去不是灰色,便是黑色——她父亲的衣服,男管家的衣服,自己那头筋疲力尽地躺在窗子口的猎狗,和带有奶色图案的黑窗帘。一只蛾子飞了进来,连蛾子也是灰色。一顿在闷热中的半殡仪似的晚饭吃得阒静无声。
当她随着母亲走出去时,她父亲喊她回来。
她挨着他靠桌子坐下来,从头发上取下那朵忍冬花,凑着鼻子闻闻。
“我在想,”他说。
“怎样呢,亲爱的?”
“我讲话使我感到极端痛苦,可是没有办法不说。我不知道你懂得不懂得你对我是多么宝贝——我从来没有谈过,觉得没有必要;不过——你就是我的一切。你母亲——”他停顿一下,眼睛盯着威尼斯玻璃的洗指碗望。
“怎样呢?”
“我只有你一个生活指望。自从你生下以后,我就没有——没有喜欢过任何别的东西。”
“我知道,”芙蕾轻声说。
索米斯添了添嘴唇。
“你也许以为这件事我可以给你打开僵局,安排得好好的。你错了我——我一点办法没有。”
芙蕾没有开口。
“我的个人感情姑且不谈,”索米斯以更加坚决一点的口气说下去“我不管怎样说,那两个也是不买账的。他们——他们恨我,正如人们总是恨他们伤害过的人一样。”
“可是他——乔恩——”
“他是他们的亲骨肉,她的唯一的儿子。可能她宝贝他跟我宝贝你一样。这是个致命伤。”
“不是的,”芙蕾叫“爹,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