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节

第二天天气看来并不怎么好。陆地上chui来阵阵微风。在yin云密布的铅灰色的天空下，海洋显得风平狼静，没jing1打采，好象已萎缩了似的。地平线上是yin沉沉、黑压压的一片。岸边的海水差不多已经退尽，lou出了一排狭chang的沙滩。当阿申ba赫开窗凭眺时，他似乎闻到咸水湖湖水腐臭的气息。

他感到很不自在。这时他已打算离开这儿了。几年前也有那么一次：当他在这里度过儿星期明朗的春日后，也是这zhong天气使他萌起回乡之念，他感到住在这儿实在太闷气，因而象一个逃犯似的非离开威尼斯不可。当时那zhong象害热病一般的不愉快的心情，太yangxue上隐隐的胀痛，眼睑沉甸甸的感觉，现在不是又在侵袭着他吗？再次换一个环境，那可太麻烦了；但如果风向不变，他也不想再呆下去。为稳当起见，他暂时不把行李全bu打开。九时左右，他在休息室与餐厅之间供早膳的餐室里吃早饭。

餐室里肃静无哗，这是大饭店里所特有的气派。服务员们踮起脚尖来来去去。除了茶ju碰撞时轻微的叮当声和低低的耳语声外，什么都听不见。在斜对着房门和阿申ba赫隔开两张桌子的一个角落里，他看到这几位波兰姑娘和她们的女教师。她们直tingting地坐在那儿，睡眼惺忪，灰黄色的tou发刚刚梳平，穿着僵ying的蓝色亚麻布上衣，衣领和袖自又白又小。她们把一碟果酱递来递去，早饭差不多已吃完了。可那个男孩子还没有来。

阿申ba赫微笑起来。嗨，你这个爱享福的小鬼！他想。比起你的姊姊们来，你似乎有任意睡大觉的特权！他突然兴致bo发，信口背诵起一首诗来：

“你的装饰时时变花样；

一会儿洗热水浴，

一会儿又往床上躺。”

他从容不迫地吃早饭。门房脱下了花边帽走进餐室。他从他手中接过一叠刚到的邮件，于是抽起烟来，拆开几封信读着。因此，当那个睡大觉的孩子进来时，他还在餐室里，而别人也还在等着这个迟到的人呢。

他穿过玻璃门进来，悄悄地斜穿过餐厅走到妹姊们坐着的桌子旁。他的步态——无论上shen的姿势、膝bu的摆动或穿着白pi鞋的那只脚举步的姿态——异常优美、轻巧，显得既洒脱又傲慢，他走进餐室时两次回tou上顾下盼，这zhong稚气的羞赧又平添他的几分妩媚。他笑盈盈地坐下，轻声地、han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话。这时他侧过shen子正好朝向欣赏着他的阿申ba赫，因而对方看得特别清楚。这时，阿申ba赫又一次对于人们容貌上那zhong真正的、天神般的美感到惊讶，甚至惊异不止。今天，孩子shen上穿着一件薄薄的蓝白条子的棉布海员上装，xiong口扎着一个红丝带的衣结，脖子周围翻出一条普通的白色竖领。这zhong衣领就其质地来说并不能算特别高雅，但上面却衬托出一个如花如玉，俊美无比的脑袋。这是爱神的tou颅，有帕罗斯岛大理石淡黄色的光华。他的眉mao细密而端庄，一tou鬈发nong1密而柔顺地一直chang到鬓角和耳际。

妙啊，妙！阿申ba赫用专家那zhong冷静的鉴赏眼光想着，象艺术家对某zhong杰作有时想掩饰自己欣喜若狂、忍俊不禁的心情时那样。他又接下去思忖：要不是大海和海滩在等着我，只要你在这儿耽多久，我也想在这儿耽多久！然而他还是在饭店服务员的众目睽睽之下穿过客厅，走下台阶，经过木板小路，一直来到海滩上专为旅客休憩的那块地方。一个赤脚老tou儿陪他到一间供他租用的小屋里，他穿着一条麻布ku和一件水手上装，dai着草帽，是这儿的浴室老板。阿申ba赫要他把桌子和安乐椅摆到沙滩里搭起的木板平台上，于是随手提起一只靠背椅：把它一直带到海滨蜡黄色的沙坪上，让自己舒舒服服地坐着休息。

海滩的景色象往常一样给他以欢娱之感。他极目眺望，心旷神怡，陶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这时灰蓝色的浅海上已是闹盈盈的，孩子们在涉水，有人在游泳，还有些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两只手臂jiao叉着搁在tou底下，躺在沙滩上；再有一些人则在没有龙骨的小船上划着桨，船shen漆成蓝色或红色，船翻shen时就哈哈大笑。海滩上伸展着一排排的凉屋，人们坐在凉屋的平台上就好象坐在yang台上一样；人们在凉屋面前有的喧嚷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