券”然而并没有全部服满。年纪快到四十,仍是独身,住在北极圈里,她写道:“我的生命从父亲被捕的时候起就已结束。我直到现在都是那么爱他,甚至怕去想这件事。那是另一个世界,我的心灵充满着对它的热爱…”
斯维特兰娜-谢多娃也回忆说:“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他们把我家的所有东西都搬到街上,把我放在这些东西上,当时正下着大雨。从六岁起我就成了‘叛国犯的女儿’——在生活中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他们被送进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收容所,送进特种保育院。大多数人都改名换姓,特别是那些名气大的。(尤拉-布哈林只是在一九五六年才知道自己的真姓。但切博塔廖夫好像名气并不大,为什么也改了姓?)子女长大起来完全清除了父母的污垢变得干干净净的。罗莎-科瓦奇出生于美国费城,小孩子的时候就被共产党员父亲带到了这里,从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收容所出来后,在战争时期落入了德国的美占区——她什么遭遇没有经历过呀I——那又怎样呢?还是回到了苏维埃祖国去领取自己的二十五年。
甚至浮光掠影的一瞥就可察觉这个特点:儿童也得坐牢,轮到自己的时候,他们也得出发到群岛的天堂乐园去,有时是与父母一起去。请看八年级学生尼娜-彼列古德的遭遇。在二九四一年十一月,来了一些人逮捕她的父亲。进行搜查。尼娜突然想起,她写的一首顺口溜虽已揉成一团扔在炉子里,但还没有烧掉。本来就这样让它放在那里算了,但尼娜由于心慌意乱决定当即把它撕掉。她爬进炉膛,这时正在打瞌睡的民警就把她抓住了。于是,用小学生笔迹写下的骇人听闻的大逆不道思想就出现在契卡人员面前:
天上星星闪亮光,
亮光照在草地上,
我们丢了斯摩梭斯克,
莫斯科的日子也不长。她还表达了愿望:
把那学校给炸掉,
我们懒得上学了。
当然,这些在唐波夫大后方拯救祖国的成年男子汉,这些具有热烈的心肠和干净的双手的骑士,应当去消除这个致命的危险。尼娜被捕了。她从六年级开始写起的日记本和一张反革命照片:被拆毁的瓦尔瓦拉教堂,都被抄去进行侦查。热心肠的骑士追问:“你爸爸平时说些什么话?”尼娜只是大声号哭。判了她五年劳改附加剥夺权利三年(虽然她还不可能被剥夺权利:她还没有权利)。
在劳改营里当然把她同父亲分开了。一枝白色的丁香就使她柔肠寸断:女友们这时正在考试呀!就像行动人员设计的那样,尼娜作为一个因想到“卓娅-科斯莫杰米扬斯卡娅和我同岁,可是人家做出了什么事,而我却多么可恶”而决心改过自新的女罪犯,内心感到极大痛苦。行动人员趁此加强压力:“但你还能赶上她!帮我们作事吧!”
哦,年轻心灵的腐蚀者!你们将多么顺利地过完你们这一辈子!你们在哪里也不必满脸羞惭浑身发僵地站起来承认,你们往人们的心灵上浇了多少脏水!
卓娅-列会娃却胜过了自己的全家。事情是这样的。她的父亲、母亲、祖父母和年少的哥哥们——因为信仰上帝被东一个西一个地关在远方的劳改营里。卓娅还只有十岁。她被送进保育院(伊凡诺沃省)。她在那里宣布,她永远也不会把母亲临别时给她系上的十字架从脖子上取下来。为了不致在睡着时被取走,她把带子结得更紧。斗争进行了很长时间,卓娅发了狠心说:你们可以把我捐掐死,从死人身上摘下来吧!因为她不接受教育,便把她送进了残疾儿童保育院!这里收有一些渣滓,比本章中描写的娃娃犯人还要坏的孩子。为十字架的斗争继续进行着。卓娅顶住了一切;她在这里既没有学会偷窃,也没有学会说下流话。“像我母亲那样圣洁的女人,女儿不可能是刑事犯。我宁可像全家那样成为一个政治犯。”
于是,她就成了一个政治犯。教育员们和广播越是颂扬斯大林,她就越确信不疑地看出他就是造成种种不幸的罪魁祸首。她没有被刑事犯们拉过去,现在反而把他们吸引到自己这边来。院子里有一座斯大林的石膏标准塑像。塑像上开始出现一些嘲讽的和难听的题字(娃娃犯人喜欢活动!——重要的只是怎样正确地引导他们)。行政当局每次都把石膏像重新粉刷一层,派人暗中监视,并报告了国家安全部。可是题字依然出现,孩子们哈哈大笑。最后,在一天早晨,发现塑像的头被打了下来,翻倒过来,在里面的空洞里拉上了屎。
恐怖行动!国家安全人员来了。开始依照他们的全套规矩进行审问和威胁:“把恐怖分子集团交出来,否则按恐怖行动论罪统统枪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枪毙掉一百五十来个孩子算个什么!要是他老人为知道了,就会亲自下命令的。)
不知道娃娃犯人们会沉住气还是会动摇,但卓娅-列舍娃声明: